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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巴勒斯坦的苦難反省自身

以色列與以巴勒斯坦平民身體作人肉盾牌,進攻西岸城市,這本來好象是發生在遙遠國度的事,直至上兩星期收到一位日本朋友的電郵,她告訴我巴勒斯坦人的慘況,才觸動了我的神神。其實,那兒是與我們的世界一樣,都同屬於亞洲。

她名叫清末愛莎(Kiyosue Aisa),是一位日本在英國的留學生,她參加了一個名國際團結運動的組織(International Solidarity Movement),這是一群以西方進步人士為主的活動,愛沙是唯一的一位東亞地區人士,他們一起到巴勒斯坦地區抗議以色列軍隊殺害巴人,要求和平;以色列軍並沒有因為他們是客人便客氣起來,上星期,以軍向遊行隊伍開槍威脅,流彈打中了多名外國人,愛莎大腿也中了流彈,我們一堆朋友不禁擔心起來。

如果沒有這位朋友,我大概不會關心起這件事來,因為我們的新聞都受到美國主流的媒體影響,有人說,美國人就像「楚門的世界」(True Man Show)中的金凱瑞(Jim Carrey),生活在一個被操縱及安排的世界,別人的苦難與己無關,而台灣這個寶島,就像美國「後花園」,自然不會好到哪里去。

生活在台灣的人不關心這次事件,勉強是情有可原,但細心想一下,這可能錯失了一次反省台灣主流的「美國政府」印象的大好機會。

總統布希在以巴衝突中扮成與己無關,大罵巴人搞恐怖主義,放自殺式炸彈,損害世界和平,直至以色列軍以強大軍事力量殺人攻城,不再分甚麼平民還是「恐怖分子」,他還說以色列人有權自衛!並樂於見到以色列主動加入美國的反恐怖戰略,但世界各國政府都越來越看不順眼了,已懷疑以軍是否才是更「恐怖」的一方,開始向以色列及它的好夥伴美國施予更大壓力,布希才隨便定了一個沒有限期的停火呼籲,但以色列並沒有識趣地放下屠刀,仍然繼續向巴人屠殺。

美國的還輯很簡單:巴人有大錯,以色列有小錯,美國沒有錯,更荒謬的是美國還有不少評論家像《華盛盛頓日報》的薩法爾(William Safire)一樣強調,只有以色列總理沙龍是巴人的希望,因為他消滅了恐怖主義後,巴人才有和平的樂土,因為美國與以色列會支援巴人重建,這簡直就令人想起二次大戰的「大東亞共榮圈」。

最「錯」的當然是巴人,不是錯在他們搞恐怖主義,而是他們在勢孤力弱下還反抗,無權勢者的暴力反抗注定只能被冠以恐怖主義的名號,而以色列政府不只比巴勒斯坦幸福得多,比富裕的台灣政府也幸福不少,不論是國民黨政府還是現在的新政府都花大量金錢向美國買武器,但以色列不用花很多錢,便得到美國人的戰鬥機、坦克、先進槍械,每年還有大量經濟及軍事援助,因為中東勢力是美國關心所在,但巴人呢?手上只有少數槍械、石頭與自己血肉之軀。

美國傳媒不會問一下,以色列軍殺害平民的武器是哪裡的優良產品,所以他們只覺得那些中東人都不可理喻,好戰成性。但美國在以巴衝突中從來不是中立或置身事外,它提供大量援助予以色列,養大了這只老虎箝制阿拉伯?家,使以巴力量極度懸殊;同樣,這也使以色列的軍方人士權力增大,例如現任總理沙龍便是一例,他參與了1982入侵黎巴嫩的行動,並直接或間接參與了1982年貝魯特大屠殺。

大部份美國傳媒也不問巴勒斯坦青年為何要作人肉炸彈,卻只會罵他們是恐怖主義。過去幾十年,以色列仗著美國的支援,拓展了大量殖民區,而在美國及以色列主導的和平談判中,巴人被分隔在幾個城市中,出入完全受到以軍的限制,有論者說這就像以前南非的班圖自治區(Bantustan):把黑人限制在特定區域進行統治,因此巴人從來沒有得到充份的自治,而且不斷受到武力強大的軍事威脅及騷擾,不只平日進行各種種族歧視行為,而以軍更曾向平民甚至兒童開槍射殺。

以色列的惡霸行為,完全合乎美國的軍事利益,因為它根本就是一個美國基地,而且也合乎美國的能源利益,制衡著阿拉伯石油輸出國。事實上,美國的利益擴張早已禍及世界不少弱勢族群,例如,根據「亞馬遜觀察」(www.amazonwatch.org)報導,美國因為反恐怖計劃,增加了哥倫比亞的政府及地方軍閥的援助,使政府軍與游擊隊作戰升級,令大量阿馬遜農民及原住民流離失所。

今天巴勒斯坦的慘劇很大程度上是美國全球軍事部署的結果,它造成生靈塗炭,只為了美國政府,甚至主要是美國軍方及小數政客的利益,而台灣政府以至不少台灣人對美國的全球部署的百分百分支援,是否一種幫凶行為?我突然又想起一件可笑滑稽的事,在美國準備轟炸阿富汗時,美國還沒有提出要求,陳水扁便搶著主動說開放領空予美國,台灣政府以為找到了靠山,其實是助紂為虐,滿以為討好美國,它真的就會為了「正義和平」代台灣出頭?觀乎它對巴人的態度,恐怕也是癡心妄想。

最後想預告一段消息,愛沙打算巡迴亞洲幾個地區報告她的巴勒斯坦之行,希望有更多人關心及知道那裏的情況,使進步的、草根的全球化聯繫(而不是以大國大財團為中心的全球策略)得以發生,台灣可能是她計劃中一的其中一個地點。希望,即使沒有機會親身支援遠在他方的受壓迫者,也能從別人的苦難中,反省自身在全球權力架構中的位置。

原文刊登在南方電子報2002.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