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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橋底到手作仔到局限

每天下班,從地鐵站出來,經過商場,必要走過一座天橋,才到家。天橋底一大片空間,幾年前被撤空、圍上鐵絲網,前景如何,還是未知數。鐵絲網的範圍,以前是籃球場、溜冰場、羽毛球場、乒乓球場。忘了當年要把這些運動設施一舉清拆的理據,但斷不會是為了有關當局認為讓居民在天橋底做運動不太人道吧﹗以前在黑乎乎照明又不足的天橋底下打羽球乒乓,白花花的球飛來撞去,是會眼花頭暈的,怪不得我的羽球打得特糗﹗

如今鐵絲網旁邊仍保留著寬寬的過道,讓居民進出。天橋底,雖不是一個太理想的地點,卻也衍生了社區的些微活力。不同的生計活動,像野花一般,自然地開在過道裏。早上出門,倚著天橋石柱擺檔的是一名中年婦女,推著手推車,上載新鮮蔬菜,大概是自家種的吧?挺有魄力的,叫賣的嗓門喊得硬朗;再過去一點,也有賣蔬菜的阿婆,規模小一點,聲音也小一點;再遠一點的長凳上,是賣衣褲的(天寒時,也應時賣冷帽圍巾),女子把衣服掠在手臂上,花花綠綠,伸長了手臂招徠。

如此,我上班去。

下班,天橋底燈光昏黃,空間裏的人物也換了班。總會經過一個修理舊傢俱的老伯和與他相鄰自稱「肥仔」的電器收買佬,諾,就在早上阿姐賣菜的那根石柱旁。他們有點像我回程的地標,經過了見著了,雖從不搭話,卻有種心安的感覺。是回家的序言。我寫這篇關於天橋底的文字,他倆是動機。

老伯不一定每天留守,我猜他開檔與其是為生計,更像是為細藝。他聚精會神修理那攤得一地的沙發坐墊、木頭框架,縫縫補補,敲敲打打,耳朵裏塞著耳機,不知是聽馬經還是音樂。反正,讓人覺著一份專注的自得其樂。他們對面的位置有時會站上一個賣米通的胖婆婆,推著一輛小推車,全是米通。有時候婆婆跑開去,肥仔會幫忙看顧一下,招呼客人。肥仔自己從不見開溜,不過老是打瞌睡,頭低到了兩腿間。天氣不太冷的時候,肥仔老婆和女兒會一起來陪他看檔,小女孩以石躉為桌,吃飯做功課。你/妳可以稱之為辛苦,也可以視之為從容。吸引我看的,是他/她們一家子把公共空間混然用得像自家一般自在。

這些點點滴滴加起來,就是生活的厚實質感。很重要的。前面寫過一篇文,關於到廣源村的巴士遊,過程我覺得鬱悶,就是因為街上已沒有了這種厚實的生活質感。不存在所謂行街的樂趣,不再窩心,只有心翳。然後想起曾幾何時,一系列的手作仔,曾為我提供多少生趣及引發多少我對生命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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