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樺
我認為,是次學聯風波,不單是由於學聯內部有個別的官僚,而是暴露了學聯的無法解決的根本問題。本文所提供的資料並不足夠,希望有關人士補充;但,我個人認為,現在是各方聯絡起來對聯施壓的時候。
1.背離自己的學聯
我曾發起聯署信批判學聯個別人士的表現。之所以攻擊點集中在「人」,就是因為當時我認為必須保護學聯這個「組織」。其實大家都知最尖銳的問題是:一個組織能夠容許與它成立目標如此相反的情況產生,它的結構怎麼不是病入膏肓?
曝光個多月來的學聯事件(其實「八九樓之爭」並不足以概括事件),揭示了學聯現時的巨大問題:
1. 官僚主義(如把玩議事規則)、
2. 不重視討論(如在學聯發展的重大問題的討論限發言時間為一分鐘)、
3. 意圖抹殺反對聲音(如遺憾離席抗議人士)、
4. 欠缺獨立思考(如某些院校有「跟首代投票」的風氣,就我在周大所見,理大的代表從未出現與首代不同的投票取向)
5. 迴避價值問題(如對外界立足價值的批評只以技術角度如音響保養回應)。
而一般常識是,社會人士支持學生,不過是因為學生較能從利益角度抽離而對價值問題作尖銳批判;重視反對聲音,願意與之作平等的討論;願意為公義問題付出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因為大學生相對來說不太受生活壓力影響。
學聯的成立宗旨是:「本友好合作精神,團結及代表香港專上學生,在同學間推廣文娛活動,增進福利與相互瞭解、提高社會意識,並與外地學生建立關係。」學聯一直被認為是個支援社運的學運組織,但現在它所做的是漠視社會意見:在inmedia上從未有學聯代表出來討論,只有盧偉明;一些關心事件的社會人士(其中部分是學聯老鬼)到周大上發言,竟被指為「侵擾討論及發言,嚴重影響會議流程」——其實其中原因不過是「在周大完結前,未能完成所有議程」!明顯地,這些代表認為完成會議就可以,討論根本無關重要。而所謂「過半會眾喪失投票及參與整個周大的權利」,其實應該是暴露出現在學聯超過半數的代表,不願意為學聯事務付出時間!而社會人士對討論的期望和投入與代表不同,就合該被遺憾!這樣的情況下,還談什麼「友好合作」、「團結學生」、「相互瞭解」、「提高社會意識」?
(讓我直接一點:以曾瑋衡作例子,他根本就不需要與誰討論。他太知道怎樣可以達到目的了。校內他會叫本來關心的同學「不要插手」,校外他會向傳媒爆料。什麼叫養虎為患?學生運動養出了這樣醒目的官僚,大家也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一個這麼容易被官僚主義腐蝕、在自身內部行駛自己對外時所反對的暴力的組織,為什麼還要存在下去?
2.學聯傳承文化崩潰
這是我一位唸社會學的朋友的看法:他認為學聯的問題是結構性的,它是一個欠缺監察的組織,只賴它自身監察自身。現在,它的表現是如此這般,明年可能不是,但下年又可能是。一切判斷它的標準只能建基於它的過去表現、傳承文化,但現在卻出現了我們認為不能忍受的背離,正正是指出了這些判斷標準已經失效。
關於傳承文化,我認為問題可能比大家想像中嚴重。我最近發現學生組織中存在一種聲音:曾瑋衡(或者誰)真是很可惡,做的事真的非常不合理,但他快要走了(去作交換生),忍一忍吧,他們快要走了,不要得罪他們。我訝異於這種「迴避不公」的文化。以前我們會在學生組織的公開中期檢討會中追擊我們認為不合理的問題,因為「落左莊佢就唔駛答你」。但現在這種迴避文化之下我們根本不需要公開檢討,尤其對不好的組織者人更無須檢討,以免阻著他們換屆。
而一些學聯老鬼的意見卻又呼應著這種迴避文化。一位留在學聯數年、現已離開的老鬼說「學聯/學生組織的特點是每年換屆,是否有必要看一屆表現便把所謂『九樓』的同學打進十惡不赦的名單中? 學生組織的生命力來自換屆,不要告訴我,曾瑋衡會在未來數屆借屍還魂之類,他會以老鬼身份影響下屆」。學生組織人上了一年莊之後轉頭又杳如黃鶴,經驗與傳統不能傳承,這些都是常見的對學生組織的憂慮;但原來,這些從事過學生組織的人,本來就視學生組織人為過客,那樣還談什麼傳承?談什麼為社運積累力量?
而在這次學聯周大的事件中,這許多學生運動的老鬼介入失敗(除了被備案遺憾之外,他們的發言且經常被粗暴打斷)、另一些老鬼認為不必介入,更宣示了上述的判斷標準(過去表現、傳承文化)的必然死亡。換言之,我們這些不認識大部分代表的人,根本無法判斷學聯將是一個怎樣的組織。因此,我認為社會上基於學聯以往表現而對學聯抱有的好意,不妨收回。收回了這種好意之後,就應該考慮學聯有什麼存在價值。
3.另起爐灶,杜絕官僚利用學聯位置謀利、弄權
1.向外暴露學聯現時情況,向社會人士反映。
(例如曾參與學運的現任大學教授)
2.組織社會人士發聲,號召各大專院校脫離學聯。
3.動員八樓脫離學聯,成為反對(官僚主義的)學聯的組織。
(誠如許多人指出,八樓中人對社運的堅持歷來都較強,我想八樓可以成為相當不錯的監察力量。)
可能有人會覺得我過激,那麼我再以留在學聯多時的盧偉明的言論補充(雖然他常常欲言又止、語焉不詳)。
1. 「我會說本年度的八九樓事件,實在是一個理性決策、互動及連鎖的結果。」
2. 「九樓的理念,甚或意識形態是有明顯的轉變,而其實這些轉變,其中一個誘發者,其實是八樓,我指的不是甚麼社會人士參與,或者文化行動沒有效益之類,而是八樓可能本來促進學聯的「先進思想」使然。」
3. 「可能大家都不會相信,代表們並不是在周大才認識不同的候選人,雖然代表們可能是學聯的新丁,第一次參與學聯的會議,然而,很多同學已在三代的事件後,閱讀或瀏覽八樓的「學聯七日之火」及香港獨立媒體的多篇網上討論,固然認識是片面的,但卻不是簡單的只在兩日的見面,認識不足的情況下就盲目跟隨首代的意見。
在文化研究的角度上,相信大家都很清楚,讀者閱讀文本,不一定是preferred reading,亦可能是negotiated reading,甚至是opposed reading。假如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考慮當中對代表們的影響,我想定是有所啟發的。」
我在盧偉明這些欲言又止的話裡,讀到的意思是:其實八樓要為自己的遭遇負責、要為九樓的意識型態轉變負責,因為是八樓將學聯的風波曝光(「先進思想」那句我看不明白)。你將人家的壞事抖出來,也就怪不得人家虧待你!
而他這些話是對一群參與周年大會後對學聯不滿又失望的老鬼說的,即是到今時今日,他仍然反對將這些明明不公義的事情置諸公眾面前!我很明白運動和決策都是互動的結果,但在這次事件裡,有老鬼如我兇神惡煞事先張揚,亦有老鬼苦口婆心與代表私下溝通,結果都敵不過學聯的代表們要完成議程及排斥外人的意志。事情至此,我們還可以對這種學生組織人有什麼要求?是不是還要「買佢怕」?由這些老鬼的表現可見,學聯自我封閉夜郎自大,是有原因的。我認為任何嘗試維護學聯的論述都必須證明,自己的說法如何不是「對內保護他們於各方攻擊,對外迴避學聯內部的真正問題」。
我之所以要顯得過激地要求各大專院校脫離學聯,乃是因為,我們不可以再姑息養奸,任由一些人在封閉的學聯裡弄權,出去又扮社會良心,還得到獎學金。一個背離自己宗旨的組織,還有什麼可戀棧的?如果昔日的學聯參與者,最關心的是學運與社運的聯繫而不是學聯這個虛名,那麼我們應該會有足夠的熱情和信心,將社運的種子在別處撒播。
軟言好語都說過了,現在是各方施壓,要學聯出來面對公眾的時候。如果學聯仍然迴避,就證明它便是學運、社運所反抗的種種醜惡官僚姿態、冷硬官腔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