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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恒: 印象北京

一、

承認自己第一次到北京似乎並沒有什麼,而承認自己第一次坐火車卻讓我有點難為情。屈指算來,從1804年那個時代到現在,火車誕生已經有200多年的歷史了,而且我誕生也有二十二年之久,但是我不得不遺憾的說,這是我生平第一次乘火車。

莫泊桑曾經求學于福樓拜,而後者讓他到火車站練習觀察。我想到了這個故事,於是嘗試著在火車上笨拙的觀察四周。但是很遺憾,本來就寥寥無幾的幾個乘客大多數都在睡覺,除了我和對面的一位先生。

交談中才知道,他老家是唐山,而且是76年前生人,經歷過那場至今我們都無法確定其損失的的大地震。但是,顯然他並不願意深入的談及此事,我尊重了他有意無意的回避,於是這場交談淺嘗而輒止了。

車上的服務很好——我倒不知道為何人們一直就會埋怨鐵路部門的服務態度差了——從鞋墊到零食,從水果到地圖,從小飾品到盒飯,對旅客的關心這是無微不至。只是我更關心會有多少人會享受這些服務,因為價格實在是有點貴——人啊,總是不知滿足。

火車駛入北京市區,姐姐從窗外望去,說了一個詞,而這個詞便成為我對北京的第一印象:車水馬龍。或許,還應該加上另外一個詞:摩肩接踵。

二、

佛說一花一木一世界。北京的公車上清晰的反映了中國的一個現狀:人口眾多。現在回想起來,石家莊的公車是多麼的舒服,即使是沒有座。

北京的司機開車技術真好,車速極快,反應靈敏,有緊急情況會緊急刹車,從來沒有任何事故發生——至少我坐過的車沒有發生過。雖然總是會猛然間前後搖擺,但是我還是對北京的司機產生了一點安全感——唯一有些擔心的是那些擠公共汽車的老人。如果他們有幸趕上了一個座位還好,如果沒趕上,便只能在人堆中隨著司機開的車風雨飄搖,沒有人會給他讓座。

請原諒我把這個判斷貿然的血在這裏,這確實是我的經歷,任憑司機怎樣請求,也沒有人會讓座。甚至有一次,我看到一個老婆婆被人們擠到窗邊,自是很難受的靠著窗戶,雙手緊緊地抓著把手,而她旁邊就坐著一個小夥子,直到我們下車時,都沒有人給她讓座。

也許我看到的只是一些特別的例子,是以偏概全——我寧願相信是這樣,寧願有人否定我。

三、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徹底對旅遊景點失去了興趣。

我們從拆除中的大柵欄走到天安門廣場到故宮,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我對這些竟一絲興奮感也沒有。雖然我可以憑學生證比別人少花四十元進入故宮深處,但我還是搖搖頭走開了。

看著面廣場滿院子的人群以及零落于各處的商販,我心裏始終漲滿著一種浮躁的感覺。也許我更應該高興——旅遊景點這麼多人。正顯示了人民生活水準提高了,代表了我國經濟進步了,反應了我國富強了。但我卻始終高興不起來,滿景點的一分鐘快照、旅遊紀念品,上棉、面無一例外的印著:xx留念,而且統一標準,流水線生產。

當然,在北京也不總是對景點的人潮感到反感。在香山,我就遇到了此生最讓我感動的人山人海。

那是成立於2001年的香山合唱團。其成員大多是一些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他們幾乎每週都會自發的來到這裏,合唱一些流行於流行音樂流行之前的歌曲,儘管他們的唱法不無拙劣,合作也並不非常默契,指揮也稍嫌不足,但是他們仍然唱得洪亮有力,信心十足;他們仍然精神飽滿,滿懷激情;他們仍然吸引了更多的人的駐足,低唱或乾脆加入了他們。

到北京來,我第一次被感動,幾乎要流出淚來。人們說年輕真好,也許,年長更美。

四、

1928年1月出版的《單向街》的扉頁上,本雅明把這本書獻給了阿莎亞.拉西斯,而正是她,,“開闢出這一條‘單向街’,穿過作者自身”。但是他不會料到,自己所寫下的這個名字竟然會穿過歷史,為晚於他時代的許知遠留下一份禮物。

當許知遠租下圓明園東門北十二間院的一條長廊時,決定在那裏辦一個書店。他記得博爾赫斯說過:“我心中暗暗猜想,天堂,就是圖書館的模樣”。於是他叫這個書店“單向街圖書館”。

在去之前,我就這家書店有過無數次的幻想,但直到走過左右間咖啡,走進那被竹籬笆圍起來的院子裏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想像力是多麼的匱乏。

那天天氣很晴朗,據說是北京難得一見的好天氣。陽光穿透銀杏葉間溫暖的灑下來,簡單而舒適的帆布椅子和別致而富有情趣的桌子懶懶的擺在院子裏,孟瑾和方二正在講他們喜歡的塗鴉藝術,幾個聽眾散漫的躺在椅子裏,認真地傾聽。

霎時,我被突如其來的靜謐感所籠罩,孟瑾和方二的聲音在這種靜謐的空氣中顯得如此的動聽。

枯竭的想像力是我放棄了想像許知遠、吳曉波們坐在院子裏喝著咖啡,聽著莫札特隨意交談的情景會是怎樣。現在的我已經置身于巨大的莫名的感動中,不能自拔。

書店的格局同樣給人一種簡單而寧靜的感覺,一排書架直抵走廊的兩端,“大概有40米長,如果你不是個急躁的人,而且想大致知道每個書架上是什麼類型的書,大約需要20分鐘”。書架對面是樣式同樣簡單而素雅的沙發,只要你願意,你大可以挑一本喜歡的書,坐在那裏,沐浴著從玻璃窗透過來的陽光,重拾一段靜謐的時光。

五、

北京旅行的倉猝註定了我印象是不全面的,是偏頗的。我沒有時間去王府井、西單,沒有機會去北大、清華,沒有逛過北京的胡同、四合院,沒有更多的經歷,沒有更長時間的生活。

但願有一天,我在來到這裏,發現原來有些印象,我是徹底的錯了,而另外一些好的,卻個更豐滿、更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