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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悲哀

  布殊第二任伊始,就在國情咨文中提出他的戰略構想:擴大自由的空間,直至消滅世上一切暴政。據說只有如此,美國才能安全。

  主導布殊政府外交戰略的新保守派搞他們的「新威爾遜主義」,就是要憑藉美國的軍事力量,不惜發動戰爭,來向全世界傳播他們所說的「民主」。美國入侵和佔領伊拉克,就是這個「新威爾遜主義」的標本。諷刺的是,他們在向全世界傳播民主的過程中,摧毀的正是美國自己的民主。正如翰娜.阿倫特早在一九五一年她的名著《極權主義的起源》一書中所說:「儘管暴政因為不需要任何認可,就可以成功地統治外國人民,卻只有首先摧毀本國人民的全部國家制度,才能夠繼續掌權。」

  近一個時期,議論法西斯主義正在美國露出苗頭的文章和著作層出不窮。

  聖地牙哥加州大學退休教授、日本政策研究所總裁恰默斯.約翰遜在他的《帝國的悲哀,軍國主義,黑箱作業,與共和國的終結》(Chalmers Johnson,The Sorrows of Empire, Militarism, Secrecy, and the end of the Republic, Metropolitan Books, New York, 2004, 389pp.)中,提出美利堅帝國有四點悲哀:無休止的戰爭狀態導致更多的反美恐怖活動,小國為了抵抗帝國的強大力量,不得不發展大殺傷力武器以自衞;總統權力壓倒國會,民主和憲法權利正在淪喪;真實原則正在被宣傳、散布假消息以及對戰爭和力量的頌揚所取代;過多資源流入軍事設施,使國家財政破產。

軍國主義惡性膨脹

  雖然約翰遜沒有使用「法西斯主義」這個字眼,他以大量的資料和深刻的分析,描述了美國軍國主義的惡性膨脹。這我們下面還要介紹。  米席斯研究所總裁劉.洛克威爾(Lew Rocksell)最近發表文章「紅州法西斯主義的現實」,公然用了「法西斯」這個詞。他所說的紅州,指的是去年大選中支持布殊共和黨的那些州。他寫道:「我們這個時代最重大的社會政治變遷居然幾乎完全沒有人提到,甚至沒有人注意到。那就是紅州中產階級態度的戲劇性變化,從反對國家干涉,轉變到近乎極權主義的國家主義民族主義(totalitarian statist nationalism)。

  過去的保守中產階級曾經為限制聯邦政府權力而歡呼;如今卻讚揚力量,崇拜中央集權的政府,特別是其軍事部門。右翼網站不斷鼓吹大流血,甚至不惜使用核武器,把阿拉伯城市夷為平地。洛克威爾說,紅州中產階級的新意識形態居然認為美國在替天行道(God walking on earth)。

  洛克威爾所說的社會政治變遷意義深遠,哥倫比亞大學退休歷史教授弗利茲.斯特恩在談到法西斯主意的起源時說:歐洲許多人,不僅是德國人,嚮往法西斯主義所能夠提供的那種安全和確定感。他認為,法西斯不一定是少數統治精英自上而下強加於一個國家的,而常常是廣大民眾自下而上的要求。

  本欄一再說過,有什麽樣的人民,就有什麽樣的總統。前述紅州中產階級態度的轉變,說明了美國選民為什麽再次把布殊送進了白宮,儘管他犯了一系列嚴重的錯誤。

利用謊言塑造輿論

  布殊政府也不遺餘力用大量的謊言來塑造輿論。他本人在二○○三年國情咨文中,妄稱侯賽因試圖從非洲獲取大量鈾,用的就是早就被否定了的假情報。晉升為國務卿的前安全顧問賴斯也用侯賽因的「蘑姑雲」來嚇唬美國人民。她所說的高強度鋁管用於濃縮鈾,也早被專家所否定。最惡劣的是副總統切尼,聲稱他知道伊拉克擁有大殺傷力武器,並且知道藏在哪裏,他還堅持侯賽因同阿爾基達有合作關係。最近參議院批准白宮法律顧問崗薩雷斯出任司法部長,此人因主張對囚犯實行刑罰而臭名昭著。據《華盛頓郵報》報道,他的法律意見出自切尼屬下戴維.艾丁頓的手筆。終極鷹派副總統和他的右翼意識形態夫人林恩可以說是法西斯傾向最明顯的一對,後者甚至反對對「九一一」進行反思,據說這樣做會意味美國做錯了事。

  約翰遜在《帝國的悲哀》一書中,着重分析了美國的軍國主義。他說,這個帝國主義不是殖民主義帝國,而是軍事基地帝國。五角大樓承認美國在海外擁有七百二十五個軍事基地。實際上,加上非正式合約設施,不下千多個。五角大樓說美國在一百五十三個國家駐有二十五萬四千七百八十八軍事人員。為了讓這些人過好日子,基地有空調營房、高爾夫球場、劇院、游泳池等設施。官方數字表明重建這些軍事基地的總費用(plant replacement value)高達一千一百八十億美元。美國利用軍事基地投射軍事力量,反擊任何進攻,並且顯示她主宰世界的力量。  這樣一個軍事帝國是共和政體的對立物。被譽為世界第一個共和國的美國出現法西斯主義苗頭,能不令人擔憂嗎?

趙景倫
信報財經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