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尻看香港傳媒!」
這不是我們民間記者之言─在前線退下來在兩位正在吹煙的外國記者旁,我聽到這樣的說話。我想,今天和我一樣擠在人(羊)群之中的所有朋友,無論國籍與目的,都感同身受。晚間電視新聞播出的所謂衝突場面,目光如豆─如果負責揸機的傳媒朋友敢膽換上廣角鏡,就會發現在那區區數名示威者的周圍,全是些全副武裝的記者,等待着身歷從來只有在外電看見的武力衝突奇景,好讓安坐家中的觀眾看那無從燃起的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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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時,回灣仔的工作室,軒尼斯道與馬師道口已站滿了近二百名警員─事實是,全個灣仔都是警員─一輛樣子陌生的消防車駛過,原來上面是水炮。政府舖天蓋地的宣傳與傳媒合力製造的過度恐慌,洛克道商店關門,街上氣氛緊張。幸兒我個子比較矮少,像我一樣身穿軍佬褲、披風衣、背上孭重型背囊的男性朋友,走在路上如果手上沒有相機、項上沒有記者証,便準會給警察抽查。
下午二時半,找到同行的拔濤跟在韓農的隊伍中前進。走上馬師道的天橋,便徹底的跟市面隔絕。再轉灣抹角的拐到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海傍貨物起卸區,三面高樓一面環海─正是香港鳥籠政治特色的體現。八樓的朋友沒有進場,站在鴻興道與會議道口,唯一可以衝破防線的地方迎着接繼而來的示威者助威。蓮姐努力在翻韓語書,指着「多謝」兩字展示給路過的韓農看,熱情博得韓農隔着語言隔閡的握手。我看見黃耀明隨着樂施會的隊伍入場,便衝上前拍了個照。只是相隔一個星期,那六萬/二十五萬的示威者,普遍沒有出來聲援。我們聽John Lennon人聽John Lennon,卻沒有聲出個參與社會的行動來。
下午約三時許,理性與和平的遊行文化原來只是各家自掃門前雪─當我聽說李卓仁勸喻同行的朋友在五米高欄內和平集會,然那邊廂已有韓農下海。People Solidarity?台農在叫曾蔭權是王八蛋,你別要來台灣!這大概與世易無直接關係,卻明顯是香港小家子氣積累的反彈。岸邊站滿了人,翻過了石墩而還有欄杆。香港記者把下海的路也攔住了,有個子較小的女攝記被一位同行罵她的背包太大,阻着人家做事。我在為一位要翻欄的女韓農扶上一把時,給簇新的鐵欄刮破了手皮。佔着人家舞台的戲沒有看下去,反而擔心在鴻興道口的情況。與拔濤、阿Fred回到那邊,有韓農抬着棺柩而來想要衝破防線。被夾在示威者與手持盾牌的警察之間,我好記得無線的記者在我面前向警察大叫「自己人呀!」?無線變了無間道?原來記者與警察都是站在同一方的「香港人」。可惜防線已定,一個都不能少地,記者與示威者都只能困在那十米的進/退程之間。我看着那副色彩富麗而素璞的棺柩起了火,灰還沒有升到半空便給滅火筒的噴霧落下來。是新仇舊恨的相交與重疊。
下午四時,人群在個這十米之間的路口斷續地爭持,韓農是一隊一隊地從後增援。第一次聞到胡椒噴霧的氣味。小樺中招,在人群之中,大家互相幫忙中招的相識與不相識的朋友。韓農的去路繼續被記者阻着,有扮米老鼠的朋友在盾排前做表演,把掉落在地上的警徽親手遞回到盾排的另一邊,只餘一米丁方的空間,然後全是記者。接着是日前那位扮雞的西方示威者─說來好笑,大家就在這兩只動物面前繼續載頭盔、布蒙面的「採訪」。我聽到外國記者想屌尻香港記者。
七時,在馬師道碰上搬運着啤酒到示威區的韓農,映着華燈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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