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的手心
國畫的留白不等同西洋畫的空間。
留白是虛也是實。
空間就只是一個面積。
一個不擺放傢俬的空間可以是一種簡約美學、
可以是一種預留、
可以是一種佈局,
但到底也只是一個空間。
國畫的留白卻有一種呼吸,
一種自主的生命,
一直還在成長,
還在訴說。
你沒法想像此刻與彼刻她會出現的變化,
連猜謎也不存在,
只有一種即時的對待,
可以在彼此間同時有一份寬容。
在日月星辰、
風吹草動之間,
不作任何設想。
空間就少了這種任運,
尤其有「時間」這等小人煽風點火,
怎肯給你有一刻安寧。
那種劍拔弩張的賭局,
迫使你揭示底牌,
不表不快!!
原因是要有答案!!
誰去輪迴?
誰去成佛?
誰去轉識成智?
誰去普度慈航?
誰去轉世?
誰去涅槃?
一定要有標準答案!!
因為要分高低!!!!
因為要有甄別!!!!
因為要分空有!!!!
放下只能放下其一,
不能全盤放棄!!!
這就是空間的困局。
然後到了中國禪宗,
就拈來了留白,
一時千古無明,
也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一個「機」,
就改寫了教育制度,
沒有標準答案,
沒有應考生同時沒有監考官,
沒有空或有或涅槃或寂或動。
謎題變成純粹的謎,
就像一個少女在情人身後要她猜她是誰一樣,
此情此境,
一機一緣,
感到小情人手心的溫暖,
誰真的要知道答案那麼煞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