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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倒扁運動的一些想法

1、 打從倒扁運動開始,心中便產生好些疑問。例如,陳水扁的 “貪腐” ,多是以其家屬為觸發點,而其女婿的貪污案已被司法當局起訴,民間發起的罷免訴求是否必要呢?

有說今次反貪腐針對的是 “制度性” 的金權政治,然而觀乎陳水扁及其家屬相關的個案,若跟國民黨時期的黑金政治比較,或是美國布殊那種政商勾結比較,陳水扁的貪腐更多是個人操守而未至於是制度性、結構性問題。那麼倒扁運動的核心意義是甚麼呢? (相對而言,美國人更應發起 “倒布運動” 哩!)

2、 作為民進黨創黨元老,施明德的號召難免讓人感覺為民進黨正本清源,就是尋回作為反對派的本來面目,即道德的、清廉的、聖潔的品位。然而,據丘延亮說法,今次倒扁運動的一大背景是台灣近年的經濟困頓,人民積憤。若丘的說法成立,則今次倒扁行動,施明德也許會引導台灣走向另一種二元政治。就是從原本這外省、本土的二元對立,轉向 “貪腐但經濟較好的國民黨” 相對 “經濟上無力但是道德的民進黨” 。不論是那種二元對立,對台灣的政治生態也不是理想方向。

3、 今次倒扁運動的一大特點,是 “一種顏色、一個口號、一個手勢” 。這樣的定位,為運動帶來了一些特別效果。例如當宋楚瑜穿上紅衣走上街頭做同樣動作,其表現就如布偶,效果就如小丑。但是當這定位作為民間社會的體現時,卻產生一個問題,就是這成為了一個 “speechless social movement” 。雖然看陳光興或衛紅的文章,會感到他們在努力地為此 speechless 創造一些 speech。然而運動的定位卻形成難以彌補的缺陷 (雖然亦可說是台灣的文化造就了這樣的運動,像衛紅所見很少人參與由民間團體舉辦的 “台灣社會論壇”) 。

言說 “speech” 重要嗎?我會認為是非常重要。尤其對於公民社會的體現,言說本身就是公共空間的體現,像古希臘,公共領域如何建立?就是透過對話。言說是參與和認同的基礎。又或極權體制倒台前的捷克,雖然政治上黑暗,但哈維爾等思想家正是透過 “言說”, 使公民社會力量得以綻放,並作為擺脫極權,自我創建的文化力量。

4、 正是這種 speechless 的運動特點,使施明德陷於兩難,運動成了 “winners take all” 的局面,要不陳水扁不台,要不倒扁要抗爭到底。故此從靜坐到圍城到環島遊行,不到目的,誓不罷休。只是若阿扁就是賴死不走,可以怎樣?

5、 我想,若是到環島遊行後陳水扁仍不願下台,倒扁運動也許要改改定位和策略。不要將陳水扁的即時下台視為唯一勝利指標,因為以下發展不出兩個結果:陳水扁下台或民進黨在下次大選大敗,兩者均可視為倒扁運動的勝利,雖然一個在短期,一個在中期。而倒扁運動若要以公民力量抬頭作為運動長遠目標,則以後的定位的一個重要方向應是民間聲音對政治的參與和塑造。

6、雖然台灣言論自由開放,但資訊爆炸的結果是 “information exhaustion” ,太多資訊的結果是 “沒有資訊”。而陳水扁執政期的特點,是將外省壓迫和中共壓迫作為公共議題的兩個主軸,常以受害人身份自居,塑造擺脫外部壓迫的集體身份認同 (berlin 所說的 negative freedom) 。

倒扁運動的一大成功,是由民間主導公共議題,蓋過陳水扁主導的悲情政治。在後扁時期 (縱他在位亦影響不再) ,要延續此公共空間,便要將更多政策納入討論。例如軍購,某程度言可被為陳水扁悲情政治的產物,在台灣政府儲備日益枯竭的情況下,台灣政府是否該把更多資源用於本土建設,而不是服務美帝全球擴張的維繫呢?

雖然納入更多討論自必產生更多分歧,但 “discursive democracy” 大概總比自由主義那種忽略公民參與或先設地假定社會共識已存在的民主想像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