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貿易組織﹝英文簡稱:WTO﹞近年很積極推動《服務業貿易總協定》﹝英文簡稱:GATS﹞,將一向已為基層民眾、農民反對的各項農業與非農業的自由貿易協定,進一步擴大及推廣。服務業協定的訂立的目的就是將服務市場自由化。現時,約有160個服務項目列入服務業協定的談判內容之中。這些項目不單包括一些由私人企業或公私營混合模式運作的範疇,更包括一些一向只由公營機構運作的基本生活需要!其範圍廣大,教育、醫療、公共交通運輸及基建、水務、郵務、廢物處理及排污、還有與婦女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護老、青少年、託兒等社會服務都包括在內。
透過服務業協定,所有這些民生所依的服務都要提交世貿,要符合其自由市場開放及公平對待境內外供應商,亦不論公、私營或非牟利團體的供應者。
任何人在討論服務時,都不應忽略婦女的角色!在世界各地,服務業都是一個以婦女為主的界別!我們有女性的公立及資助學校教師、工作繁重但人工不足以糊口的私人安老院起居照顧員及外判清潔工人、無償的家務勞動者、被受打壓的性工作者等。她們人數眾多,卻被當作「透明」,被排拒於安穏工作、退休保障之外。在香港,每月收入低於貧窮線的香港就業人口中,女性佔76.8%,當中大部從事服務業,很多更是從事欠缺保障的「彈散工」﹝短期合約、工時不定等﹞、「自僱人士」﹝假自僱,逃避勞工法例的保障﹞等非正規工作。當公共服務從政府、公營機構手中溜到大財團的口袋中成為「商機」時,婦女就成為當中的犧牲者,承受更低的工資、更少的保障,甚至乎由家庭中的婦女無償承擔起這些社會服務。
簡單來說,我們起碼有10個理由要阻止服務業協定,尤其是作為一個婦女:
1.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它促進社會福利服務私有╱營化,將教育、醫療、護老、水務、文化等變成世界市場的商品。但是民生必需品是不應該變成超級市場的貨品,依所謂「市場價格」來販賣。教育、醫療、護老、水務、文化等不單是服務,更為個人及社會帶來進步,是發展潛能的要素。社會上所有的成員均享有人權及公民權利去使用這些公共服務。服務業協定將公共服務商品化,削弱我們的基礎的社會及公民權利!公共服務商品化保證的是利潤而非人權,讓服務流向「付得起錢」的人,而非有需要或有權利的人。
-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貿易自由化及私有╱營化令社會及公共服務不能關顧到所有社會每一份子,令本來已處於弱勢的更顯孤立。服務業協定違反社會團結的原則。以往,社會以稅收等收入為市民提供基本民生所需,在健康者與病人、年輕人與長者、高收入與低收入人士、受薪與失業人士之間進行以再分配或水平補貼。私有╱營化將整體社會的共同承擔變成個人的責任,令社會每人份子透過制度對集體的擔當及團結,變成依個人表現及購買力而定的保險供款或服務收費。與此同時,削資之聲不絕,私有╱營化就更是削減資助「理所當然」的藉口了!
而世貿中所訂明的「國民待遇」,要求政府向境內外機構提供「沒有歧視」的規則,意即不論牟利還是非牟利團體,境內還是境外,都要有同一的待遇,相同的競爭條件及機會。即是,政府現時資助的社區或慈善團體為婦女提供廉價及便利的社會服務,但根據服務業協定,政府必須取消資助或為牟利的商業機構提供相同的資助。而這些商業機構的服務則很多也不是以婦女為主要對象或服務不完全適切。於是,社會資源再分配就形同虛設。
由於服務業協定破壞社會團結的原則及基本生活保障,製造社會不公,令缺乏購買力的更為脆弱。與此同時,利用競爭將公營及資助機構踢走或「陰乾」,於是令貧富懸殊加劇,分化市民。社會服務就會各走極端:其一是以利潤為本、設備優良、人手充裕的私營服務提供者,提供收費高昂的服務;另一端則是資源短缺、設備落後、人手不足的公營或資助機構。而婦女,作為使用社會服務及福利的主要社群,就必然首當其衝。
-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貿易自由化令所有民生基本所需暴露在競爭壓力下。不論公私營或資助機構都要為提高競爭力而壓低工資、增加工作量。為了減少開支,機構就可能會裁員、減薪、聘請散工或臨工、外判等。在如此的環境下,就會製造低薪、不穩定及短期的職位,對於婦女工人,尤其是低學歷的極為不利。與此同時,競爭的壓力誘使僱主逃避或違反勞工法例,並將工作零散化,增加工作間的緊張氣氛及壓力。
世貿常常聲稱服務業協定可帶來就業,但事實往往是將原有具質素、穩定、有保障的工作職位吞掉,再吐出一些工作條件及待遇惡劣的工作。當中從事服務業的婦女就付出龐大的代價,這些代價正是為了換來大財團、跨國企業的商機及利潤!這些就是所謂自由貿易的好處。
4.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將民生所需如醫療、教育、水務、社會服務放在市場上交易,無疑是以效率、生產力的原則,去取代以人為本的社會服務。由於照顧工作,如:教育、關懷、料理並不是可以量化的,更不是可以無窮增長的,在有償經濟下就會被扭曲成緩慢、昂貴的服務。但是,婦女往往就是這些服務的提供者,意味著婦女會因為這些服務被剔除而失去工作,並變成要由家庭中的婦女無償的工作。例如:公營日間長者護理被削減後,以女性為主的起居照顧員因而失業,而家中的婦女亦要放棄工作去無償地肩負這照顧的責任。因此,貿易自由化會導致婦女有償的勞動轉變為無償的勞動。婦女的就業選擇會大減少,反覆停留在無償勞動中。
5.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私有╱營化、貿易自由化的最大目標就是利潤、利潤與利潤,其餘的社會責任與功能都是次要的。商人只會投資在有利可圖的範圍,將「無肉食」的部份留給公營部門或資助機構。例如:水務公司只投資在高收入、高購買力的社區;醫療保險只會吸引低風險、高收入的群體。而婦女一般預期壽命較長,風險較高,就一定比男人要交更高的供款。利潤主導不單令投資只流向高收入的目標顧客,亦影響服務表現本身。因為提供服務次數越多即是收入越多,所以牟利機構就會「密食當三番」,將質素拋諸腦後。簡單來說,就是醫院做得越多手術就越多收入、食水用得越多越賺錢、發電廠起得
起多越好,結果環境、社會要為企業利潤付出無可估計的成本及代價。
6.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它只為促進企業盈利,而漠視社會的成本及後果。而服務業協定丁點兒都沒有關注到婦女的處境及性別上的公義。例如某些地區不斷輸出婦女傭工,政府從婦女身搾取各種雜費,並賺取外匯,更逃避製造就業機會的責任,結果造成家庭長期分隔、假單親等社會問題,損害婦女的權益。世貿及服務業協定是完全缺乏性別及社會視角的!
7.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貿易自由化對貧困國家的發展不利,甚至加劇貧窮。所謂服務業的貿易,除了旅遊業以外,大部份根本就是只掌握在工業化大國的跨國企業手中。服務業協定,不過是企業盈利的工具!世貿辯稱自由化、開放與否由發展中國家自行決定,但現實中的權力關係卻絕不是如此簡單,發展國家缺乏資源及人才理解自由化的後果,在多邊及雙邊談判中備受巨大壓力,部份政府更會為眼前利益出賣人民,都令婦女深受其害。
8.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它打擊民主。自由貿易協議滲透在各項政策當中,不論政治、公眾利益、公共資產、社會福利,政府與政府的談判都是黑箱作業,缺乏透明度。以香港為例,政府從來都沒有向公眾交代世貿談判的內容,一律聲稱為「談判機密」,即使協定與民生尤關,市民大眾對其提出的要求及開放的範圍都一無所知。而政府聲稱所進行的諮詢原來只限於諮詢政策當局或署方,根本沒有理會服務受眾、提供者及廣大市民的意見。然
後,政府就去在世貿談判中作出承諾,並修改相關的法例。在國際層面,權力關係同樣黑暗,發展中國家往往因資源缺乏而無法續一參與談判或研究協議的後果,被逼接受世貿協議一藍子的方案;相反,資金雄厚的跨國企業或偏坦商界利益的歐美日等工業大國就可以龐大的遊說團去左右別國的決定,或以貿易利益誘使或脅迫對方服從,令遊戲依其意思進行。
9.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它是「急進自由化」的一部份。到現時為止,香港政府雖然已開始續漸進行不同形式的私有╱營化,例如:沙田濾水廠私營化、領匯上市、地鐵公司化,但步伐是相對緩慢的。但是一旦在服務業協定下承諾開放,則是一個對投資的全新協議,全面強化投資者的勢力。同時,削弱政府透過公共建設、採購調節社會資源流向及創造就業的能力。
- 我們要阻止世貿及服務業協定,因為它是一個無可挽回的政策。世貿下的自由貿易協議是一條單程路,一旦開放,就無法在緊急狀況或社會危機時收回或暫停;即使政府回心轉意,重新顧及民生保障也無補於事。自由貿易協議成為一個自有其運作方式及權效的經濟工具,令國家主權受到前所未有的侵害,使政府的規範及管理失效,而社會、環保、勞工標準,以及對生態及消費者的保障都會被視為「貿易障礙」而被廢除。
作為婦女,我們應該堅持世貿與自由貿易協議不可降低那些保障生活質素的標準,社會及性別公義、對基本生活的保障、環境保護、人權是比貿易機會及商業利益重要的。
作為婦女,我們應該堅持每個人應享有其民主的權利,去獲取資訊、參與民主的決策,而抵抗透過不民主的過程而產生的決定。那些由香港政府所承諾的開放範圍及要求,由於沒有經過公眾的參與,應該取消。所有與民生所需尤關的項目,都應該由公眾民主參與下作決定;而社區及相關受眾與前線工人應享自主,去組織、規劃公共服務。沒有任何人、任何機制可以強行進行自由化或私有╱營化。.
毫無疑問,當前公共服務實在有需要改革,以提高效率及保障所有社會成員的基本權利,但服務業協定與及私有╱營化絕對不是適當的途徑。我們要尋求的是出路、社會再思及團結,而並不是盲目地在服務業協定或自由貿易下賣掉資產、賣掉權利。眼前,我們要抵抗自由貿易對我們基本權利的侵蝕,擔當起尋找社會、性別公義的出路!
改寫及譯自Christa Wichterich的“Many good reasons for women to be against GATS” (2003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