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目睹屬於我們的1960年代,青年用他們的新聲音、新價值在劇烈地改變這個時代。
過去幾年,全球各地出現青年抗議風潮,從爭取民主到抗議社會不公;台灣新世代選民選出了一個無黨籍台北市長,衝擊了台灣的政治版圖;香港青年們則用勇氣和想像力重新定義了香港。
美國60年代的嬰兒潮世代挑戰了傳統價值,推動了反戰、反文化、民權運動、同志等觀念,但這些價值並未成為主流,而是讓美國在六零年代之後陷入政治上的「文化戰爭」,在關於同性婚姻、墮胎、宗教等議題,社會出現了巨大分裂。90年的柯林頓成為X世代選出的總統,但是這場文化戰爭只是更為激烈,導致兩千年之後小布希的八年統治。到了千禧世代(millennium generation)(亦即80後世代)─《時代》雜誌曾把他們形容為「The Me Me Me Generation」─「自由派、多元、包容、自戀、被寵愛、自信和破產」,他們不僅展現政治力量,讓歐巴馬當選,他們也改變了美國的價值地圖:幾年前小布希時代,同志婚姻議題還是保守派的禁臠,但2008年之後卻在許多州都開始合法化;甚至大麻也在華盛頓和科羅拉多州開始合法化─這都是嬰兒潮世代做不到也想不到的政治成就。
千禧世代認為他們這個世代最突出的特徵就是科技。因為他們是digital natives,他們對於網路科技不像前面世代需要去「適應」,而是從一開始就生活在網路時代,不論是交友、獲取新聞的方式,都來自網路。他們習慣在網路上表達自我的聲音,也相信他們的聲音應該被聽見。
缺乏組織難撼體制
千禧世代的另一個特色是,他們是美國歷史上生活水準低於他們父母輩的第一代。在美國,1970年代以來社會不平等越來越嚴重,90年代的資本主義金融化更讓每個人負債累累,年輕人成為「債務世代」 (debt generation),再加上2008年的金融危機的嚴重打擊,於是,個人自信加上經濟困難加上網路工具,他們起而抗議,造成了過去幾年全世界的青年抗爭風潮。
不過,青年的政治力量仍有其限制,過去幾年全球各地的抗議運動是青年希望展現自己的聲音,改變政治體制,他們成為《紐約時報》作家Thomas Friedman所說的「廣場人」。但這些廣場人有一時的激情,卻因為缺乏佔領之後的政治組織從讓運動的力量從顛覆走向建構,因此在廣場的激情之後,未能真正撼動傳統政治,如埃及政府換了統治者但仍是威權體制,土耳其的威權總理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更轉身成為總統。
台灣後太陽花的社會氣氛選出政治素人柯文哲,讓民進黨大勝,但會不會很快反叛青年們就發現他們拱手上去的政治還是一個蒼老的政治?而權力掌握者最終還是背叛了他們?香港青年們是從佔領前到佔領中,都深深不信任傳統政黨,但未來對他們的挑戰是,是要把選舉政治讓給建制派,或者會有另外的新力量來改變政治場域?
時代正在考驗著青年。
原文刊在台灣蘋果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