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於27.12.2016,德國曼海姆
這半個月來,從柏林、摩洛哥,到烏克蘭,又要處理煩人的德國行政事務,都沒有時間與精神坐下來寫寫東西。嚴格來説應該是沒有時間讓大腦反思旅行的經歷 (思考是旅行的一個很重要的環節,無論是每段旅行之前、途中或是之後)。回到德國過Christmas,安安靜靜的,總算可以思考思考了。
你問我爲何走到基輔(Kyiv),我可以說是心血來潮的,沒有任何計劃。大家對於烏克蘭首都基輔的認知,可能是兩年前那一場烏克蘭的内戰,和發生於基輔的一系列流血衝突。説真的,我也是。但是與其花錢到巴黎瑞士影影靚相shopping就算,倒不如去一些自己一直沒有預期過會去得到的地方,當去探險流浪咩都好。
基輔可以説是俄羅斯文明的發源地。因爲第一個俄羅斯王國就是定都於基輔,史稱「基輔羅斯」(Kyiv Rus)。所以在基輔走走,不難看到很多自10世紀具「俄羅斯」色彩的東正教教堂與宗教壁畫。在語言方面,烏克蘭語與俄語其實是相通,發源自同一個語系。但由於後冷戰政治原因,烏克蘭西部(基輔——聶伯河以西)的人一烏克蘭語爲母語,而東部和克里米亞地區的人以俄語爲母語。
從10世紀「基輔羅斯」開始,20世紀經歷70多年的蘇聯統治(烏克蘭是蘇聯其中一個加盟共和國,其地位與波蘭捷克等“衛星國”不同),到後冷戰成爲西方世界與俄羅斯之間的政治戰略重地(地緣政治關係,烏克蘭位于德國波蘭與俄羅斯中間),導致其與俄羅斯的關係又愛又恨。
烏克蘭與俄羅斯之間的歷史關係,真係可以從10世紀開始講。但要説到最能夠影響到今天烏克蘭甚至西方世界與俄羅斯政治集團的政治格局,可以從蘇聯時代開始說。作爲蘇聯其中一個加盟共和國,及蘇聯的最大農作物生產國,其受到來自莫斯科的影響遠比捷克波蘭等「衛星國」深。到了現在,在基輔的市中心走走,不論是國立博物館,還是地鐵站,都是充滿前蘇聯共產色彩(革命的浮雕與音樂、列寧的字句、建築風格等等)。
烏克蘭人(尤其是西部的人)對於俄羅斯其實并沒有好感。從1930年代蘇聯史太林利用饑荒來屠殺近700萬烏克蘭人(史稱「烏克蘭大屠殺」,而烏克蘭國家法院近年亦裁定史太林等人犯下「種族滅絕罪行」和「反人類罪」),到冷戰時代烏克蘭長期受到莫斯科共產黨中央的控制。烏克蘭人一直都希望可以脫離俄羅斯的控制。
等到了1990年代蘇聯解體,正當烏克蘭人以爲可以獨立自主的時候來臨之際,無處不在的地緣政治又再一次發生了。東邊的俄羅斯一直希望烏克蘭可以作爲其與西方世界抗衡的一員,至少期望烏克蘭不會作爲對於俄羅斯的威脅。另一方面,以美國北約爲首的西方世界亦看中了烏克蘭的地理位置,期望拉攏烏克蘭加入西方陣型,在地理政治上包圍俄羅斯,防止其向東擴張。就是這樣,烏克蘭在政治上便被分了「東」、「西」兩個意識形態。
2013年尾開始在首都基輔發生的一系列流血衝突以致至今依然持續的烏克蘭内戰,便是由於這寫歷史遺留下來和地緣政治角力的原因所致了。從2004年基輔發生「橙色革命」開始,基輔——聶伯河以西的人其政治主張都是親西方,希望可以加入歐盟和北約。但是以東的人從蘇聯時代開始都是一向親俄,甚至希望東部地區可以加入俄羅斯聯邦。而近幾屆的總統選舉候選人都代表著「東」和「西」兩個陣型。2013年年尾,親俄羅斯烏克蘭政府内閣突然中止與歐盟的談判,意味著加入歐盟的前景不再樂觀。反之,烏克蘭政府的態度突然轉向莫斯科,因爲普京以西伯利亞天然氣作爲交換,以利益換取烏克蘭放棄「入歐」。
反對派(即是親西方陣型)便號召群衆走上基輔的獨立廣場(maidan nezalezhnosti),抗議政府停止入歐的計劃和要求親俄總統下臺。事件越演越烈,最後便發展成我們當年每天在國際新聞都可以看到的資訊:獨立廣場成爲了戰場,磚頭、子彈、汽油彈、街壘、死人、勇武的烏克蘭示威者與被示威者俘虜的政府軍。而基輔發生的政治動蕩亦造成烏克蘭東部的城市在俄羅斯的支持下要求脫離烏克蘭,并且宣佈獨立。在俄羅斯的支持下,大批不知道從何來的軍隊占領了東部和克里米亞地區,建立獨立於烏克蘭基輔的共和國。烏克蘭便出兵以維持國家的統一,而這些地區的戰鬥至今依然持續。這亦即是烏克蘭内戰。
現在基輔已經安全,沒有了2年前新聞上所看到的街頭戰鬥,但是烏克蘭的前途問題依然存在。這個國家要如何處理「向西靠」、或是「向東走」呢?處於這種地緣政治的兩難局面,我相信,在未來日子裏基輔都不會得到安寧,街頭的戰鬥會再一次被放上國際新聞的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