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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優先還是一小撮的美國人優先?

美國優先還是一小撮的美國人優先?

經過一連串擾攘與猜測後,特朗普最終還是宣佈了他要帶領美國退出巴黎協定。對此,縱然傳媒與世界各國元首都予以譴責,卻是從其當選之時已經在預料之內的一件事,畢竟退出巴黎協定一事在其候選時已是政綱之一,最重要的是這符合了他那「美國優先」的理想世界。既然說得上是「美國優先」,處於次等地位的自然是其他國家,所以特朗普依據這個理念所處理的全都是外交,尤其是貿易方面的決定,例如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然後如果將同樣的想法放置在所有其他國際協定上面,那美國就應該退出所有的協定,因為每一個協定都必然會對協議國的行為有所限制,而這些限制亦必然損害了美國的某種自由或利益,最後的結果是特朗普選擇了由這個關乎地球未來的協定上退出。

值得考慮的是,這種思維忽略了人的本性。為什麼戰亂會對一地的經濟活動作出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原因大都不在於各種由火藥造成的財物與人命的破壞,而是當治安受影響,人們再無法依照既有的規則做事。既沒有警察保護生命與財產,因交易對手潛逃或強盜造成的損失亦無法透過法庭追討,貿易和投資的風險因此大大提高而令到大部份促進經濟的行為卻步。

同樣地,各種各樣的貿易與環境協定都是雙向的,各個參與者所受的限制當然不一定完全相同,但最重要的是建構一個穩定並受規管的渠道去作出互動。風險與不穩定性往往是阻礙人們行動的最大理由,以環境法規為例,對碳排放徵收一個合理的稅項,比起沒有清晰的方向是否要徵稅來說更難讓人作出準確的投資決定。選擇環保節能的設施會增加今天的投資額,但用回舊有的污染率高的生產辦法卻又可能在規管增加的未來帶來更大的開支,這種狀況令人對投資計劃的分析變得更困難而選擇暫緩。將整個巴黎協定看成是有損美國利益,並將矛頭指向其他國家的前提是這樣的一個多邊關係是一個零和遊戲。當其他參與者可以根據一個相對較低的目標減排,就把其看成是對自己的損害,其實是忽略了人類合作所能帶來的利益。

當然,如果將過去美國與其他西方國家所造成的污染與碳排放放到考慮之列,中國與印度的減排目標可否算是較低就完全值得質疑,這也是為何梁文道撰文說特朗普的這個決定其實是一種與過去和未來的割裂(1)。巴黎協定的內容某程度上反映了過去的一代甚至兩個世紀裏每個國家到底消耗了地球多少的資源,而作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所能享受的固然是前人所建立的優勢,但同時亦須承擔他們所種下的苦果。如果美國可以選擇不繼承以往的碳排放,為何它又依舊應該享有美元作為主要交易貨幣的世界地位,處於沖繩的美軍基地為何又繼續存在?

更重要的是未來的一代。今天氣候變化成為全球主要議題的原因主要在於其對未來地球的影響,氣溫升高所帶來的對糧食、可居地、飲用水、其他每天時時刻刻影響著我們生活的生態環境都有著不可挽回的惡果,這代表了我們現在的生活模式其實是不可持續的。往後居於地球上的人既無法享受今天的生活水平,甚至乎連所能生存的空間也會大幅減少(2)。所以美國的這一個決定不單是將矛頭指向了世界各國,更指向了上一代與下一代的美國人。

與其說特朗普這個決定廷續了其「美國優先」的政策,不如說他心中從來並不是「美國優先」,而是「今天的某部份美國人優先」,這類美國人包括了所有不願自己的生活質素受到任何微小影響的一群,而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選擇,特別是無法在今天發聲的未出生的一群。但同樣要注意的是,既然特朗普口中的美國並非所有美國人,特朗普本人的決定也並非代表美國人的聲音。作為一個民主國家,美國的每一州都有著稍稍不同的政策,我們依舊可以寄望其民間力量能夠作出一定程度的抵抗。

Note:
1. 梁文道,唔關我事,2017年6月4日
2. 以往地球因為氣溫突變以造成五次生物的大滅絕,而二十一世紀的人類正進行第六次大滅絕,Elizabeth Kolbert 的 The Sixth Extinction 所描述的正是我們是如何嚴重的影響著地球上的其他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