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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裁者的絕望

獨裁者的絕望

記得多年前中國大陸有部《康熙王朝》的電視劇,主題曲有句歌詞叫“我還想再活五百年”。在經歷幾千年帝制的中國,人們很理解帝王再活五百年的心情。我想,這種願望最強烈的當屬中國最後的皇帝毛澤東了。因古代帝王只是希望能繼續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力和榮華富貴,可是毛澤東不同,作為一位極端的堅定的“烏托邦”理想主義者,他考慮的絕非自己的享樂,而是中國乃至全世界永無止境的無產階級革命運動,誓把“紅旗插遍全球”的豪情壯志。毛公晚年發動“文化大革命”,對於他來說,只是“持續革命理論”(Continuous Revolution Theory)實踐的序曲而已,不僅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文化大革命“更是要“每隔七、八年就要來一次”。毛晚年的痛苦我們可以想像的到,身邊的重臣元老全都只是表面支持文革,內心反對,主席成了孤家寡人。唯一支持毛政策的“四人幫”又不爭氣,能力有限只會爭權奪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又不努力,“走資派”趕不盡殺不絕,毛對自己一手建造的“共產黨官僚體制”(Communist Bureaucracy)的失望和痛恨,導致對中國革命前途的絕望。“再活五百年”,恐怕是毛澤東晚年最大的幻想了。

山不轉路轉,誰料到在毛澤東絕望而死,斯大林(史達林)被鞭屍,薩達姆(海珊)被絞死之後,同樣的絕望出現在另一大獨裁者金正日身上。金正日雖整日錦衣玉食,美女相伴,但身體每況愈下,終於要迎來面對死亡的這一天。幸運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接班人:今年當選中央政治局常委和軍委二把手的金正恩。朝鮮隨後做出的各種挑釁韓國的軍事行動,很明顯,都反映出金正日對自己和對國家未來的絕望。

金正日用一生去維護自己的獨裁統治,在各方勢力之間周旋,經歷20世紀民主大潮而屹立不倒。不過,在他預料到自己離開人世的日子不遠之時,便開始對自己的獨裁“成就”產生懷疑。當“自由、民主、人權、法治”被全世界各國普遍接受的情況下,到底金二世能否維持“家天下”的殘暴專制統治?他不僅害怕自己在重病時刻被奪權,也害怕死後兒子或其他重臣做出“華國鋒和鄧小平式”的倒戈。因此,他只有在死前做出各種軍事行動,保持與資本主義世界的緊張局勢(Keeping tension),讓黨內潛在的“走資派”們,以及試圖傳播西方理念的資本主義國家無機可乘。

韓國不要上朝鮮的當,這只是金正日最後的掙扎。但是即使是一個政治強人,如毛澤東和斯大林,也只是時勢創造出的末世英雄,仍然無法去創造時勢,甚至在晚年成為阻礙歷史進程的一股逆流,最終灰飛煙滅。金正日作為金二世,本來就與毛和斯不在同一個層次,卻還抱著僥倖心理耍各種手段,欲繼續逆流而動,真是可笑之極。在金二世死後,曾在瑞士留學的金正恩很有可能掌權朝鮮。可以預料的是,朝鮮的改革開放就在不遠的將來。這並不是因為金正恩有民主改革的意識,而是因為這正是毛死後的中國所經歷過的道路。再過幾十年,當中國老大哥完成“第二次社會政治轉型”(Socio-political transition),真正的走向了共和,毫無疑問,金家王朝也將最終退出歷史的舞台。

沈達明 2010年11月24日於中國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