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是香港最流行的詞彙之一。小城自詡「國際」都會、上市公司泰半名叫甚麼甚麼「國際」、購物商場賣點是包羅「國際」美食。總之「國際」處處,彷彿不仰賴「國際」就不夠厲害。但究竟甚麼是「國際」,怎樣才算「國際」呢?
是次到日本參加義務工作,英文叫「International Workcamp」,即「國際工作營」。這裡的「國際」,絕對和義工的國籍有關。工作營組長是當地人,我們稱呼他為マサ(Masa)。另一位日籍義工名叫キョウヘイ(Kyouhei),是大學生。異國的義工則有來自南韓的學生이수희(Soohee)和美國學生Thomas。五個人來自四個地方,也算能攀進「國際」的門檻吧。
除了義工的背景,工作營各種細節也顯露「國際」特色。以食為例,早餐可以味噌湯和飯混食多士、果醬和粟米片;晚餐則由各人烹調本國名菜。Soohee還特地攜來一大箱韓國特產:辛辣麵、泡菜和醬料。我則準備了夏桑菊沖劑,連同當地人的麥茶、啤酒和清酒,加上韓式飲料,連喝的也非常「國際」。
相片來源:Thomas
大部份國際義工營都規定以「國際」語言──英語,作為唯一溝通語言,這次也不例外。但身在其中,我才發現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義工在日本以英語交流還未夠「國際」。美國人Thomas竟然曾習日文兩年,能直接和不懂英語的當地農民溝通;日本人Kyouhei略懂韓文,可以簡單和Soohee交談;Masa則是英語教師,英語能力叫人眼前一亮;最後還有我這間日語有限公司,每天都是英日交雜,還能教其他人中文。
至於消閒活動就更精彩。各人介紹本國的樸克牌遊戲,結果玩出十幾種不同遊戲。我則帶了兩副德國桌上遊戲Saboteur和6 Nimmt!,還有無需言語的劇場遊戲。我們又在當地義工指導下打棒球,閒時聽美國流行曲(Thomas帶來精彩的 gay bar music)和日本民歌,更拉隊到鎮上泡溫泉。幾個國家的人赤條條在日本露天溫泉談美國電影和各國校園生活,比較哪裡的粗言最厲害。
當然,單單共處十幾天並不保證「國際化」,正如在大學校園,往往會見到內地生自成一角,西方學生聯群消遣,而本地生小圈子則留在宿舍打機。這樣只是「共處」而不是「相處」。經過這次活動,我深深明白到「國際」二字之精粹,正是人和人擦出的火花。正如光把火柴和火柴盒並置,不會產生有用的火。能否生出火焰,全靠自己是否願意敞開心胸和別人打成一片。
這次合四地五個義工之力在日本共襄環境保育,正好提供了一個機會讓我們體驗如何透過「共處」擦出火花。我們要在有限時間內完成所有工作,而每個人都有不同長短處、語言能力、性格和文化背景,要把個人力量結合成有效的團體,當中講求溝通和包容。同時,比照別人反觀自己,也是認識自己和學習其他文化的好機會。例如我們曾深入討論美國、日本和香港青年面對「成長」的心態差異,在準備植樹的過程中又見識了日本人辦事的優劣點。這些見聞對心態和思想進步十分有幫助。在我而言,「國際」工作營最令人着迷的,不是有機會到別國吃喝玩樂,而是和各國義工「相處」所帶來的文化衝擊,以及隨之而來的個人成長。
我相信,令自己「國際化」的機會一直都在,只要你願意的話。工作營期間和Soohee閒起,才知道她近來正閱讀《三國演義》。又有一次眾人乘車到鎮上購物,車上播放司機姐姐自己彈奏的鋼琴音樂,竟然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其實「國際化」絕不高深,不就是包容和學習別國的文化嗎?天天煮中菜的人,有沒有想過用日式調味料炮製蝦仁炒蛋?我試過,味道還真不錯呢!
(記日本義遊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