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那一年,在濕冷的街上,依然聽到那老遠傳來的聲音。
沙~沙~沙
拿起那包熱騰騰的糖炒栗子,你忙不迭用手掰開厚韌的殼。
一股焦灼的氣味撲面而來,「噢!怎麼又是爛的」,於是,你一面咒罵,一面吐出口中那顆充滿異味的東西,靜候下一個可以嚐到甜美的機會。
正文:
只可惜,這糖炒栗子的歲月早已隨著包裝無殼栗仁的冒起,成為一小撮人的小眾記憶。
誠如我的好朋友,漫畫家KAI所言:「缺乏親手剥開栗子殼的經驗,直接減少人類面對命運的偶然性之機會。」
是的,打從那一天開始,我們已經徹底地失去一些人生中極其重要的價值。
他們說,時下的青少年抗疫力都很低,而身為老師的,應加強有關訓練。
當一個社會的下一代,無須經過咀嚼,便能直接從吸管中享受竹蔗的甘甜,甚至在冬天時也可不費吹灰之力喝到暖烘烘的蔗汁;
又或者,當那個社會的下一代,根本不知道天然玉米沒有牛油味,甚至不相信玉米天生不是一顆顆,而是一根根的時候,
什麼抗疫力,根本就是屁話。
因為我們都相信,講求效率和質素的生活態度,才是國際都會的標誌。
於是,我們在有意無意之間,把熱蔗、粟米和糖炒栗子從記憶蒸發掉。
同時,親手將賺不了大錢的粥店埋葬了,轉到連鎖快餐店吃三高的早餐ABC。
後記:
那一天,我終於第一次搭乘新天星小輪由中環到尖沙咀。
沿途盡是新的地磚,新的商戶──我幾乎忘記了以前每逢電影節由大會堂趕到文化中心的光景。
逝者如斯。
那冷酷的電閘,慢慢地把我和小輪隔開。
然而,我沒有追趕過去。
因為,我知道,我再也看不到如上帝的老水手或狡黠或慈悲的笑容。
一念之間,曾是天國和地獄。
望著那準確的電閘,我連罵娘的氣力也可以省回。
如今,我聯想到的,卻只有差利卓別靈那經典作品「摩登時代」的開頭。
和我們的人生。
一陣熟悉的海風沒有把我吹醒,反把我帶進記憶的深淵。
想起來,已經好像再沒有見過街上有人吃砵仔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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