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前已經說過，想做個每事問、負責任的公民着實好累。周日到西九吹了一日風幫忙搞參與式工作坊，又了九牛二虎之力報拾新居，才報通了走廊，本來好應休養生息。只是幾天沒有打開電郵，心裡老惦記着正在孤軍作戰的保樹友伴阿迪(藹雲離港)，在電話裡急忙跟進了事情的進展。今天便拋下工作回中大為大樹拍照，又到嘉道理農場觀摩人家的修斜坡方法。希望以樹的色相和知識，能夠推進保樹運動。
多謝嘉道理農場自然保育主任周錦超博士(Lawrence)的迅速安排，和保育主任馮劍勇(Terry)的有問必答，好讓我們能夠知道更多保育的知識，也感受山的靈氣。
嘉道理農場從1951年起經歷代人的古心經營，從一個光頹頹的山頭到今日綠樹成蔭，全場面積148公頃(中大的180多公頃)而觀音山山高602公尺，陡峭斜坡共有幾百個。要在這塊土地上耕作，便得靠開墾梯田來減低陂幅，這是古老的農耕智慧(而大霧山上沒有林木的山陂上一橫一橫的紋理，Terry告知原來便是種茶的梯田，已經棄耕了幾百年！而原生樹木早已盪然無存。人類對大自然的傷害，是沒法回頭的！)嘉道理農場開荒的日子，會請新界村民來把大石鑿成細塊，以最原始和最人力密集的方式在陡峭的山坡上舖築路邊的planter，為林木締造最好的生長環境。而勞動過後，農場不會直接付錢給村民，而是每人送贈一對豬。持續發展的理念不是一草一木也不能動，而是把人和自然調合到可以永續的關係上。這種「扶貧」方式，我們今日只會支持偏遠山區的籌款告廣上讀到，卻忘記了原來我們也曾經是這樣走過來的！
這種梯田，經過歷代人的保守，沿用至今。粗糙的石塊上長滿了地衣(最好的空氣質素指標)和各種苔蘚類植物，幾乎已成為自然的一部份。每一層級還安插了適度的排水管，保留了該處植物生長所屬要的資源；早已在郊野公園絕跡的大型雀巢蒴，在石造的planter裡大無私樣。而多出的水份則按地勢引度到山上的儲水池，足夠整個農場灌溉和食用(Terry告知，園裡大家都叫這種大石級做彼得的天梯，一來方便徒.步上落，下大雨時則可以排水，一舉兩得)。在保育者的眼裡，這是理想的斜坡修理辦法。但沒有把所有水份排走，而植物根部沿隙而生，在工程師的眼裡，卻正是「不穩定因素」之所在。
在農場逛了好一整圈，不少斜坡幾成九十度直上直落，高難度可想而知，然而經過多年苦心經營，塌荒只是在雨季認真大雨的時侯才偶會發生。修理斜坡成了急務，其實只是因為政府的斜坡登記條例。而近年採用水泥、泥網條築，再不用「苦法」泡製的斜坡，雖然穩固，卻毫無生機。因為過度疏水(見排得緊密的水管)、和水泥的不透氣特性，基本上的斷絕了生態循環。而相比之下，這些漆成綠色的泥網其實也好不了多少。因為網眼太密，而承辦商所謂的綠化工程只是在坡上噴草。這些「急功」的草種，交貨時看起來好像是非常綠化(看木力工程處的網頁，所謂綠化前綠化後的對照：)，但因為物種不對，過一陣子，便又打回到光頹頹的原形(就是舖地磚其實也好不了多少，因為泥土給壓平了空氣不能流通)。Terry強調大自然裡的動植物，生命力頑強，只要有少些生機都會拼命生長。可是這種斜坡，大樹無法生長，最多只能生些雜草。而在水泥牆壁上留出的「生口」─樹圈，則往往不夠大，困在裡面的樹木雖然不會立即死去，卻等如被陰乾。而當樹木被陰乾的時侯，這些承辦商早已袋袋平安撤手不管了！加上砌石花費人工，所以這種快靚正的修坡方法便大行其道。如果按照現時政府推薦的斜坡修輯方法來條理農場的全部斜坡，睇怕整個喜道理都要關門！
來是來考察人家修輯斜坡的旅程，卻變成了樹木生態一日遊，多謝Terry有問必答。讀生物學的Terry，形容樹木是他的朋友(迪：「嘩！咁咪好多朋友？」)。還未轉到嘉道理工作之前，他任職園景設計工作，時與工程師和斜坡承辦商接洽。Terry慨歎，香港是專業當道，工程師是「專業」，而保育工作卻不是專業。除非是工程師能夠讓路，否則保育工作很難進行。而工程師會否讓路，則視乎僱客的指示。嘉道理農場以保育為主要宗旨，斜坡工程當然有得傾。問有沒有遇到過有偈傾的工程師，Terry 表示也是有的─但我們的中大呢？這倒要問施政者的意願，而保育與安全如何平衡，實在是事在人為。
我看見舖滿地面的落葉，多口問Terry會如何處理。其實落葉枯枝是自然的一部份，會就地取材送往堆肥。而現時香港所有公園的「清潔」方式，則是把樹葉枯枝視作垃圾放進膠袋裡送到堆填區─這其實形同送去墳墓！其實現時外國管理公園的方式都有予留空間就地堆肥，或者只是順手把落葉堆在樹腳，一來有助防止水土流失，也讓其自然腐化。不過香港市民搭着落葉只會問「做咩唔掃地？」我們早已被訓練成人與自然不能共容。而農場則希望以教育來改善人與自然的關係。而農業工業化，大規模生產追經濟利益，例如大面積的單一品種，加促了害蟲生長和土力退化，唯有使用大量農葯和肥料。而有助保育的傳統智慧亦因此失傳。
順帶一提：點解要種台灣相思？
不是因為相思台灣，而是因為這種非原生品種樹生長速快而又能有效擋風，可以所以是開山好樹。不過壞處是因為它的樹冠濃密，不利其他植物在其下生長。所以除了農場外圍的隔火帶仍然保留有完整一排排的台灣相思外，Terry表示農場已在廣植更替林，好養不同品種慢慢取締獨沽一味的台灣相思，營造更有利生態的環境。
圖片詳細界紹：http://www.flickr.com/photos/56463263@N00/sets/720575940940338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