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電影裏的周星馳依舊吊兒郎當地出現在貧民區的廣場上,唇畔與下巴上是沒有刮過的鬍子,穿著破爛而邋遢的衣裳,我看著他痞裏痞氣的模樣,他去敲詐、搶劫霜淇淋吃、接著又被打得半死,電影裏的他一如既往地落魄,無助,卻異乎尋常地有著堅定的英雄夢。到最後,他肅穆地推開面前的門,去迎戰最強大的敵人,終於透過那扇被緩慢打開的門,我又看到了那張不再浮躁不再黯淡的臉,他滄桑凝重,透露著無所畏懼與一往直前。那張臉,我並不陌生:那是一張零零漆的臉,他拿著手中的鋼刀,孤獨地面對著手持金槍的鐵甲人;那是一張蘇乞兒的臉,他看著那缺少最後一招的降龍十八掌秘笈被狂風快速地吹閱,而趙無極卻正在等待對他進行最致命的一擊;那是一張食神的臉,他已不再是史蒂芬周,他是一碗至情至性的黯然消魂飯;那是一張至尊寶的臉,他已經不再是山寨大王,他腳踩著五色祥雲……一次次反復重溫已經讓我沒有了久違的喜悅,反而覺得這張臉的瞬間變換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無論是在北京燈火闌珊的夜空抑或是香港那鳥獸繁華的街頭,他那張滄桑的臉與落拓的身影就像是一個鄰人,從無數散落歡樂的記憶碎片中一閃而過。
這似乎是只從屬於周星馳的橋段,從忍辱、妥協、偷生,一直都仿佛螻蟻一樣不能掌控著自己的命運,可是卻從來不肯輕易放棄自己的夢想,正如在《少林足球》中他說:“人沒有了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於是他一次次完成變身,甚至從外賣小子變身為“超人”,從龍套演員變身為“臥底神探”,從撿垃圾的變身為“功夫球星”。
而我卻常常在想究竟是什麼讓那張臉給人如此的印象深刻,是他在電影裏偶爾飄飄灑灑深沉而寂寞的眼神,還是他那些淺淺而意味深長的笑。那些曾經讓人歡笑的電影,也曾經讓人感動於持子之手的的甜蜜,或是無法圓滿的愛情。他總是以卑微的形式表現出至深的情感,以最誇張的方式表達著人們的自私與欲望,儘管面部表情像是一個頑童,穿行於花花世界占山為王,卻又總是在最不經意的時候流露出些許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