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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女性割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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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蔭聰
因為教學及興趣關係，偶爾會看一些人類學研究及討論，最近找了幾個不錯的Blog，不妨介紹一下。
最近看到一篇可能頗具爭議性的文章，作者華施（Dustin M. Wax），他研究「女性生殖器切割」（FGC, Female Genital Cutting），有人稱為「女性割禮」，即切除陰蒂外部或陰唇，這種儀式存在於部份非洲伊斯蘭國家，外人（特別是西方人）視之為野蠻表現，事實上，這一直在歐美引起女性主義者的批評，指此為男性控制及壓抑女性身體及性的表現；然而，華施指出，這些批評大都建基於種族主義及歐洲中心主義，而且，與那些受過 FGC儀式的非洲女性的生活經驗不一致；但華施補充，他並不是支持FGC，而是學格爾茲（Clifford Geertz）「反反FGC」(anti-anti-FGC)。
不少反對FGC人士指出，FGC對身體有害，同時亦令女性無法享受性愛；針對前者的指控，華施指出，FGC的確會引起併發症，但是，不見得比其他儀式更危險，不少民族的宗教儀式，或神靈附體，皆有切割或利器穿插身體，而所謂「現代人」或西方人亦流行具危險性的整容手術；至於享受性愛方面，不少曾接受FGC的農村女性指出，性生活十分滿意，跟西方國家女性相比，並無明顯差別，事實上，有非洲女性土著在歐洲研討會上就著這問題，與西方學者激烈爭辯，甚至憤然離場。
華施提醒我們，在批評FGC前，應先理解其文化邏輯，並注意脈絡（context），根據他搜集來的民族誌記錄，他嘗試歸納出FGC的文化邏輯，首先，他發現所有FGC儀式，由眾多女性同伴及親屬參與，甚至大部份是女性主持，部份跟女性成年禮有關，部份社會把視接受過此儀式者為可結婚（marriageable）的女性，她們大部份人相信，這個儀式讓他們體驗痛苦，特別是類近生育的痛苦，從而獲取女性祖先的力量。
部份女性主義者斥此為「假意識」，但華施並不同意這種結論，他說，FGC讓女性獲取女性認同、團結及力量，在某些部族裡，受過FGC儀式的女性令男性生畏，至於今天這些非洲女性為甚麼還要透過這種儀式來獲取認同與力量？華施解釋，是因為女性的經濟及政治地位低下，使他們要依賴婚姻而生存，在某些伊斯蘭非洲社會裡，女性能以儲金會、合作社及環保團體來組織起來，FGC便慢慢消失；故此，華施指出，與其花力氣反對FGC，倒不如致力協助這些社會進行經濟改革，抵抗帝國主義或企業全球化所帶來的不平等。
華施同時也指出，西方對FGC的反感，源於對性的看法，把生殖器官－身體－性／別－主體之間等同起來，性變成一種與生俱來的東西，忘記了近年的女性主義理論亦開始把性視作製造－實踐（make）的過程，事實上，FGC也是一種對性及性／別主體的建構及實踐。
我不敢說華施的觀點一定對，認同的人大概不會太多，亦會有許多反駁理由，例如世衛不斷呼籲停止女性割禮，但此文章的後殖民及性／別反思，寫得相當清晰，理據分明，比起許多理論文章都易懂，值得一看，筆者先不說自己的看法，就讓各位討論一下。
Wax, Dustin. "Female Genital Cutting, Sexuality and Anti-FGC Advocacy" (html版／pdf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