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由貨櫃碼頭工運第一天開始,直到昨日高院頒布禁制令,學生都一直與工友在一起。工友對學生可以稱得上百分百信任,大家行動一致共同進退。到底學生介入如何改變整場工運發展?學生又在工運中得到甚麼?我們特意請來一位罷工工友和一位參與罷工五日的學生進行對談,了解工友和學生之間的關係。
來自珠海學院學生辛辛自第一天便來到碼頭支援罷工工友,她指學生最初只在物資和文宣工作各方面支援工友,慢慢地工友開始覺得學生一定要在碼頭才行。
入行14年的「高寶」機手徐先生在工潮第一天並未有下來罷工,第二天開始與其他機手按章工作,繼而加入罷工行動。他本身可能也曾經猶豫過,但當知道學生前來碼頭支持工友,學生的留守使工友感到鼓舞「沒有理由不下來。」
工友:學生鼓舞了我們
徐先生認為如果當初沒有學生介入事件的話,大家可能仍未能聽到碼頭工友的聲音:「我們不能像他們般快速地將訊息傳揚開去,他們在發佈訊息上比我們專業得多。」工運最初都未得到社會關注,學生卻透過行動用社交網絡將漣漪化為浪花直捲全城:「如果沒有學生,根本不會有那麼多市民支持我們。」他亦覺得,今次事件能讓學生知道原來香港是有一件這樣的事情、一班這樣的人在一個這樣的地方工作。
不過徐先生對學生的想法也想不通,他問辛辛:「我們又不是你們甚麼人,到底你們為甚麼要老遠跑到來葵涌?有甚麼動力使你想支持我們?」
在辛辛眼中,社會的事情與學生是息息相關,不能置身事外,作為一個學生是有社會責任去做這樣的事情:「我覺得有些核心價值很重要,好像社會公義和良知,如果有些事情觸及了我們的底線,我們就要站出來去捍衛。」她又指大學生的家庭壓力不大,可以利用許多的時間和資源去幫助工運發展。「大學生介入事件引起全城注目,對社會有很大衝擊,亦引人思考工友和學生之間的關係。我們會永遠站在支援的一方。」
互相學習 共同進退
有人質疑,如果學生介入工運之後又退出,會否使工友進退失據、反而成為工運成敗的轉捩點?辛辛不同意這個講法:「以往學生很少介入勞工議題,今次我們會盡量去幫,就算要上學都會每天安排同學日日輪流來幫手,不會拍拍馬屁跑掉,不會不負責任。」或許這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讓學生學會承諾過負起責任,就不能輕易放下。
在徐先生眼中,學生比起任何人都更值得信任,甚至改變了對學生和社會運動的感覺。「如果學生要離開,首先資源像食物、水、衣物等可能沒有那麼多,其次是我們失去了一個強大的支持。」徐先生對記者說:「學生很值得我們信賴!我們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如果他們是來搞事,我們是看得見的;但他們是來幫助我們,做正確的事情。」身為兩女之父的徐先生更指,經過今次事件如果女兒日後要參與社運都不會阻止,甚至鼓勵女兒為香港社會企出來:「學生為社會付出的精神要承傳下去,一代傳一代。我女兒現在五歲,希望到這個你們這個年紀會站出來,只要她是清楚了解她在做甚麼事情便可。」
執筆之時,法庭已下達禁制令著工會和學生離開碼頭,但令人意外的是,本身可以留在碼頭內的工友卻與學生共同進退,撤出碼頭。學生方面,早在清場前,辛辛與同學已經周圍與工友傾談。「因為這場是工運而不是學運,工友才是主角,所有事情都要看工友的意願。我們問工友如果學生被清場工友自己會怎樣?工友想我們怎樣支援? 得到的答覆是,工友們會跟隨工會的指示,而學生就讓學生自行決定。工友不希望學生為了工友付上前途,而學生也不想見到工友為了阻止清場與警察衝突。」
工友與學生經過了五天的相處,彼此關係十分緊密,互相為對方著想,這種跨代友誼在香港十分難得。徐先生最初都認為學生只是搞事,「不過他們在這裡支持了我們五天,碼頭又經常風大雨大,但學生都對工友不離不棄。如果只為了八卦搞事的話,我想他們不會在這裡為我們做那麼多事情。哈哈,辛辛我反而想問,妳在這件事又有甚麼得益呢?」
對於徐先生突然的「父親式」問題,辛辛似乎也有點感覺:「我還很新,第一次參與社會運動。如果不是來到這裡,我也不知道原來學生能夠幫到那麼多人和感染到那麼多人,這些經歷是很實在的。我有時會跟同學說,我不代表全部學生,我只代表我自己,要來的就請自己來。還有,今次我們參與運動,亦可以改變工友對社運的看法。」
面對傳媒 不再害怕
對談進行到一半,辛辛受同學委託找一位工友接受電台直播訪問,徐先生知道後一口答應幫忙訪問,在大氣電波中向數以百萬計觀眾講出在碼頭工作的辛酸。在訪問後,徐先生受到其他正在聽直播的工友盛讚:「講得真好!真是講出我們的心聲!」
徐先生自言他最初面對傳媒時都很不習慣,連面對學生都有很大代溝:「年紀差三年已經有很大差距,更何況是十幾年?」。辛辛指學生會先跟工友輕鬆地談多一點,不用對著鏡頭。這也解釋了為何最初在碼頭現場受訪的大多是學生而非工友,學生有效地減低了工人面對鏡頭的壓力。過了兩天,工友經過一輪溝通和了解,開始明白到如果要將情況告訴給更多人知道就一定要靠傳媒。「學生讓我們明白,傳媒是能夠最快傳開訊息的方法,如果我們不受訪,全世界都不會知道我們這班工友的苦況。」
早幾天以記者身份訪問工友時受到不少阻力,反而當工友知道記者亦是學生卻會比較放開。徐先生說:「最初我們對傳媒都很有戒心,反而面對學生卻不會太抗拒。」學生開啟了連接社會和工友的大門,幫助他們適應面對傳媒,這也是學生對工運起了其中一個很重要的作用。
「最初我太太都不太明白我為何要在這裡行得這麼前,不過傳媒的報導使她理解了我們是為自己爭取權益。而女兒在報紙上見到爸爸的樣子,她竟然也會說想幫我手呢!可能她覺得爸爸上鏡很 man 吧!」
後記
對談結束後,徐先生打趣說:「真的很多謝你們的支持,不知幾多年沒有跟靚女女同學接觸了!」辛辛也說:「這是一個很 man 的男人和很靚的女仔的訪問,一定要寫出來啊。」一個「麻甩佬」,一個「學生妹」,卻講出了一篇要花上兩個小時寫的二千多字對談,這某程度上反映了工人和學生的緊密關係,兩者已經不能分開。如果要延續這場工運,學生一定要繼續為工友給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