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曉陽
日前，一隻牛在元朗被一輛賓士撞到，牛隻被撞得飛彈而起，再轉幾個身，然後搖搖不穩地站起來，自個離開。肇事司機也同樣離開現場，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除了一地的車頭燈碎和牛角碎，還有一段十數秒應沒經刪剪的短片。短片經媒體披露後，網民眾說紛紜。這裡，我們無法討論是司機錯，還是社會的錯，但閱讀部分網民的留言，有幾點頗為過癮，與眾分享。這近千留言可以分開幾個層面：一些認為，不能說是司機或是牛的錯，是社會的錯。他們部分也希望牛早日康復。以上這些留言，一般都沒有引起爭議。較過癮的留言有以下四類：一）指批評司機的人是「鍵盤戰士」或是「道德撚」；二）「個司機真係慘，唔見錢，重(仲)要比隻牛嚇親」；三）「唔睇車比車撞好正常姐」及「人過馬路都睇車啦，何況牛！」四）十數名網民重覆某一留言「你講緊隻牛呀！」。
第一類留言已經讓人啞言，因為這類留言並非要跟你討論問題，他們是在極速二秒九的時間內，非常廉價地向所有為牛抱不平也好、憐惜牛也好的人貼標籤，像一個道士的符咒貼在你額頭，你根本未搞清楚那是什麼東東，也無從申辯。試問，一個動保人，一個對動物有感覺嘅人，對牛的傷勢表示關心，點解一下子就變成「鍵盤戰士」？你要如何證明自己不是「鍵盤戰士」？又或者不是「道德撚」？對受傷動物產生憐憫之心，是不是道德撚？蘇格拉底都唔識答。
第二類留言開始讓人心寒：「個司機真係慘，唔見錢，重(仲)要比隻牛嚇親」。心寒，因為這種思維的人生存在被物質圍繞的世界，已經無法分辨生物和死物。正如上文所說，先不論司機有沒有問題，但牛受了傷千真萬確。這些人眼瞪瞪看著牛受傷，不去關心問一下，倒是心掛掛賓士的車頭燈被撞碎了，司機要賠很多錢。對這些留言，除了心寒，仲有口啞，既然他們將生物和死物等同看待，你再說牛有痛感、有靈性，他們會在乎嗎？他們是拜物教的，最掛心的是一對車頭燈。
第三類留言，我看到「反智」兩個字。呢類留言的代表是「司機無錯，隻牛應該係斑馬線過啦」及「人過馬路都睇車啦，何況牛！」為什麼反智？不用解釋了吧。只要稍為有一、二根腦筋的人，大概都應該知道，牛即使再聰明，也不太可能明白人類的城市規劃，即使牠們懂得馬路如虎口，但無論如何也搞不清楚人類為了加速車流，還弄了個「雙向行車」，於是，牠避了一部車，卻還是避不了從另一個方向來的賓士，被撞得飛彈離地。因此，說「人過馬路都睇車啦，何況牛！」呢種說話的人，不是反智，就是對常識失去一般的理解力。
最後一種，同樣無言，有點反智，較少心寒，更多的是反映城市中一些傳染病毒。一名網民留言說「仆X睇住都俾油撞埋去」，馬上，另一名網民留言「你講緊隻牛呀？」接著，很短時間，有十個以上的留言重覆喊著「你講緊隻牛呀？」「你講緊隻牛呀？」「你講緊隻牛呀？」「你講緊隻牛呀？」「你講緊隻牛呀？」「你講緊隻牛呀？」「你講緊隻牛呀？」……當然，相信呢十多名網民唔會睇唔明樓主是指「司機」，但十多名原本也許不認識的人忽然同仇敵慨同一咀型，反映什麼？反映社交網站可以在很短時間內將一個個原本是獨立思考的人變成一個模樣，複製思維，沒有主見，也不必有主見，最重要是擊退敵人，自己，已經不重要了。試問，一群在短時間內拋低主見，將自己變成別人，為的是對付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不是病毒傳染，又是什麼？
元朗牛牛被賓士撞傷，固然是悲劇，但更悲的是社交網站蓄養了一群反智、生病，讓人心寒的網民，尤其在這個厄爾尼諾現象狂襲的十二月，人心確是比冬天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