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每次出現經濟危機,政府都會提出要把香港產業升級,經濟要多元化。不管是科技港、中藥港或甚麼的最後也難有大成,甚至成為笑柄。問題出在那裡呢?我看,就是我們的整個知識生產縺的不健全。
雖然每隔一段時間,我們的傳媒便會歡天喜地宣佈,某「港產」科學家或甚麼學者獲取了甚麼成就,自豪一番。可一看內文,便發覺這些所謂港產學者不過是香港出生和完成中小學,整個學術生涯卻是在西方國家歷練而來的。這方面,香港沒有國內的學人坦率,他們聲稱,國內最出色的大學像北大,像清華,都不過是作為升往西方一級學府的「預備班」。
問題的關鍵是甚麼?很多人會說,英語發達國 (尤指美國) 才是全球學術的中心,那裡才有最頂尖的學者,學術論文、刊物也大都是以英語發表。兼且,很多學術用語,也只有用英語才能表達。試問,我們怎能夠不視英語為最重要的學術語言呢?怎能夠不從小訓練孩子的英語能力呢?回歸後推行的母語教學,在這些人眼中便成了誤人子弟的苛政了。
可回看歷史,就一百年前吧。世界的學術中心在那裡呢?美國?那不過是二流吧!一流的是德國。當時亦有很多「說法」解釋為何德國能當上學術中心,例如德國的語言是全球最精確的語言,如很多動物的公都有專用詞彙;德文的文法亦是最嚴謹的,這才配得上稱為「科學語言」;還有看看德國思想家輩出,原因何在?實源於德文獨特的語言結構等等。當時美國一些學者,便主張美國的大學應用德語授課。一戰時,愛恩斯坦任教於柏林大學,若不是納粹上場,被迫流亡美國,發明原子彈的國家說不定是德國而不是美國,世界歷史可能從此改寫。
歷史事實卻是,納粹的上台與二戰爆發使大量優秀科學家逃往美國,而美國也明白不能夠永遠當二流學術中心,奮發自強,動用全國之力急起直追,最終成為獨佔鰲頭科技大國。
美國強盛半世紀的一個重要元素,就是各學科頂尖知識流的發達,讓美國公民只要用母語接受基礎教育,便能依循各人的才能與興趣發展自己的專業。而不像香港或其他非英語國家,大部份年青學子還沒有開展其學術生涯,便先給英語這門外語淘汰掉 (看香港一些所謂精英,像陳方安生、葉劉淑儀、陶傑,唸英國文學的,是甚麼貨色?)。
香港母語教學的失敗 (如今婉委說法是「微調」),並不是來自理念的失敗,而是來自香港的教育政策制訂者完全沒有深思為何要推行母語教學。推出母語教學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回歸後裝扮政治正確的一場秀。待學生家長喊苦連天了,便名正言順地進行「撥亂反正」。
若以香港整體利益而推出母語教學,首階段母語教學的重中之重並不是基礎教育 (香港的基礎教育本來就是中英並用,學生使用中文能力從來不差),而是高等教育。教育部門的最重要工作,應是各門知識的中文化,本土化。只有高等教育全都能用本地語言教授與學習,香港的年青人能夠以母語學習專門知識,才能真正各盡所長,把各自才華盡量發揮。亦只有到這時才推行中小學母語教育,方可避免升學樽頸問題。
這樣的觀點很新穎嗎?當然不是,正如學者張汝倫考証,中國早於一百年前,便有學人提出「我們要學習外語,目的就是不用學習外語。」當然我們不用主張不學,但至少我們學習外語,應是建基於對其他文化的興趣、欣賞和尊重;而不是像現在,爭相當上知識買辦,把西方任何知識都當作普世的,要求我們削足就履去適應別人的知識。我們更需要的,是知識的三民主義,即知識是民族的 (建基於社會的) ,民權的 (公民可獲取的) ,民生的 (為社會福祉而設的) 。或另一說法,是民有、民享與民用。只有把真正屬於本土的知識流活通,香港才有可能發展真正的多元化,莘莘學子的學習自主才成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