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記者報導〕由上年六四事件二十週年開始,一班由支聯會義工組成的劇團製作了舞台劇《在廣場上放一朵小白花》。當初他們考慮以不同的形式如:詩歌分享、音樂會等去悼念六四。其後看過團員的個人創作,由這些零碎片段發現製作舞台劇是可行,商討後便決定嘗試製作舞台劇。六四舞台第一年演出開始反應並不熱烈,到了今年(編按:二零一零年),又有「演員受恐嚇退演」的風波。幸好在公演前能夠重新籌組演出班底,最後不論在評價上和售票上都得到廣大的成功。
筆者與製作成員交談的時候,很感受到他們致力提供一種具意義同時專業的舞台演出。按照他們的說法,是一種寓對六四事件的理解,於一種軟性、又不兒戲的舞台藝術之中。除了「退演」風波外,《在廣場上放一朵小白花》故事本身都很值得我們了解。於是二零一零年六月十一日,香港獨立媒體網訪問了身任編劇和主音的張家弘,和負責宣傳設計和演唱的韋少力,訪談一些有關構思故事時候的考慮和著墨。訪問內容如下:
歷史是紀錄還是述說
記: 可否告訴我們構思這套劇的時候,如何設定劇中的三位角色,過程中帶有什麼考慮?
弘: 劇中三位角色其實是根據真人真事改寫的,以女主角Ella為例,她的設置是以現實一位的女記者為藍本(編按:《廣場活碑——一個香港女記者眼中的六四血光》蔡淑芳)。而其餘兩位主角的設置則取材自幾個搜集得知的真人故事拼湊而成。我不希望這舞台劇只是陳述歷史。因為要作這樣的了解,他們可以去講座、翻報紙,或於網上找資料。我們希望透過舞台劇這種手法,令對六四興趣不大的市民入場對六四事件有初步理解、引發他們繼而求証。這是我們選擇用舞台劇的原因。
記: 《小白花》一劇,只有三位主角(編按:分別為香港女記者,北京的高幹子弟和來自四川的留學生)在台對話,涉及事件的其他人物都只用投射台上燈柱、一種留白的方式交代,會否覺得有欠全面?
弘: 其實這是一種獨白的作品,在演員有數有限的情況,他們的獨白和交談很能夠表達到內心的變化。
力: 除了舞台設置和燈光使用,我們也有使用影像,例如在過場時候播放一些當年集結時候北京居民向軍人送水的片段。這多多少少也交代了當日同樣涉及事件的人物。都嘗試避免在留白的幻想空間中,有一種把官方軍人邪惡化的刻版印象。
弘: 在搜集資料過程中,我們接觸了當年有份參與鎮壓的軍人,他們都是剛剛由鄉村調遷到北京的士兵,他們同樣是十多二十歲,對整件事不了解下便要求到廣場開槍鎮壓。他們所經歷的,所想的也是很值得人們去了解。只可惜一套舞台劇能交代的太有限。
輕與沉重,我的演繹方式
記: 也談談故事劇情上的構思好嗎?
弘: 編寫劇情的時候,我們有刻意避免主流六四討論那些具歷史沉重感的做法,我們希望讓觀眾能夠看到在民運活動中,廣場上每一個角落都有人性的一面。
力: 從觀眾回來的反應得知,他們都喜歡在廣場上夜話一幕。一眾主角,那些十多二十歲的青少年,在星空下談理想、談事件中遇上的矛盾,都是充滿人性。編劇刻意安排夜話一幕後,軍方便入場暴力鎮壓。夜話前後,應該說坦車進場一刻,角色們的心理改變都把劇帶上了高潮。由當初認為要留得青山在、不應強硬絕食,到其後認為只有留下、身體力行的和平抗爭以回應軍方的暴力鎮壓。整件事中,主角們的思法一直變化,並非那種一開始便是拋熱血的一種激昂。
記: 也許這種沉重事情發展和瑣碎片段的交錯安排,能夠把當時景況更立體地表現出來。
弘: 在劇中一些瑣碎的片段的確真實發生在當日廣場內,透過這些資料搜集,會發現自己也同時對六四廣場上的事,了解得更加細緻。試舉其中一幕,主角們在廣場因為四處充滿令人不悅的氣味而強迫自己睡覺。這些都是從資料搜集中所得知的,其實不難想像當天為時數十天的集會,隨處便溺的情況定必使環境變差。
歌曲與舞台
記: 今年《小白花》加入了不少的原創歌曲,可見花了不少的功夫,你們希望透過這些歌詞表達什麼?此外,你們如何安排歌曲揉合在劇場演出?
弘: 今日我們加入了主題曲《正義的小白花》,歌名與劇目是互相呼應的。本人比較喜歡的是使用歌曲《Edelweiss》,中文意思是指奧地利的國花雪絨花,背後是記念了在納綷德軍時期,對抗政權的精神,與六四舞台想表達的很貼近。
力: 導演李景昌比較喜歡的歌曲是《當天的勇氣》,他尢其喜愛歌中的一句:風吹花飄落,但種子仍在播。他認為這種時空交錯的感覺,即是六四並不是只過去的事,它也是今天的事。在當今的社會事件中,如皇后、天星,我們不難找到這些種子。
弘: 設計劇情的時候,我們花篇幅描述主角們跟媽媽之間的故事,象徵了一種對祖國的情懷,一種又愛又恨、不屈服但會聆聽其權威、擔心和痛哭祖國的情懷。這些故事情節都呼應着曲目《媽媽我沒有做錯》,主角們認為家人一生努力培養他們卻換來這樣的早逝,實在對不起母親,可是在事件的發展下,他們只想說一句媽媽,我沒有做錯。
力: 今年六四當日,於商台節目在晴朗的一天出發上演的《小白花》廣播劇,《媽媽我沒有做錯》配上主角們對母親的獨白,效果更加強烈。
一點點的奇想
記: 記得導演李景昌曾經在完場分享會提及,他有一個希望,就是《在廣場上放一朵小白花》能夠在祖國內地公演,讓國人清楚這個過去。我想問如果真的成事,在內容上你會想增添什麼或改寫什麼讓內地同胞去了解這段歷史?
弘: 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實在問得突然,大致上也答不到什麼。但如果在我們有生之年成事,舞台劇的結局至少是改寫成大家都在慶祝這個平反。
記: 曾經聽過除了學生專場,你們有想過開一個為立法會議員而開的專場,可以說說這一回事?
弘: 當然這只不過是一個奇想。但想起部分人的講法,不禁令我反思隨着時間,不同的論述居然可以把事情的理解完全扭曲,真的會讓人如此無知。原來把一個謊言說一百次,便會有人開始相信。
力: 對於這些議員,那部分人當年也同樣目睹事情的發生,例如當年香港的一百萬人遊行。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他們會不知道當年民運是發生什麼事。更令我驚訝的,是很多曾經歷的人,今天的對事件的看法跟當日會有着如此大的落差。我想這些都要交給大家去採討、研究。
特約記者:Tiger、Ivy、君豪
海報轉載自六四舞台網站 http://stage64.hk/2010/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