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戰和平之旅強調和平與現狀,華府一定大大滿意。陳水扁做不到的,連戰做到了,那就是和平拒統──只要不強求統一,就可以和平繁榮,民族富強。與其說連戰是面對胡錦濤,不如說是說在向華府表態。因為必須華府支持,兩岸民間交往才可能為台北高層放行,和平拒統的棉裏針才會為北京視為可以接受的最低底線。
陳水扁迄今拒絕把大陸視為自己國家,而連戰可以。連戰用中華民族共同發展的願景,與中國人對彼此的責任,將華府首肯的和平拒統立場,與胡錦濤和平反獨的基調聯繫起來,畢竟既是一家人,就不急於處理統一問題。華府固然不欣賞中國人的民族主義,但只要能保證鞏固兩岸對立的格局,華府沒必要反對。甚至,華府必須站在和平之旅這一邊,才能規範之。
確實,華府當初雖有遲疑,但後來改而支持,想必事先已了解連戰的主張,又得他同意支持軍購,才在他會見胡錦濤前夕,適時再予背書,猶如唱雙簧。既然連戰不是去謀求統一,華府不必如台獨設想那樣只能對抗中國,這是霸主操弄棋子時才有的彈性。陳水扁還模仿華府口氣,說要「把連宋這兩匹原本脫韁的野馬,變成可以駕馭」。這就啟動了華府收編和平之旅的安排。
過去,華府向來在兩岸政治緩和時,出面力挺台獨。國民黨宣布和平之旅後,華府雖曾想撐住台獨,因此在對「反分裂法」沉寂一個月後,突然高分貝表示反對,然而之後沒幾天,卻改弦更張肯定和平之旅。其中另一個關鍵,在於陳水扁不可靠。陳水扁的紀錄是,為對抗北京,他從不顧及華府的情感。他批評反分裂法時貶抑所有非和平手段,影射到處舞槍弄棍的華府;他要求北京銷毁飛彈,影射華府囤積飛彈的惡行;上次執意推動公投,更讓華府跳腳。
誰也不能預測,萬一他在李登輝思想刺激下,改走急獨,放棄華府原已規劃好的扁宋十點共識,事情反倒不妙。既然陳水扁無法妥善因應,又擔心他有損美國利益,最好由華府直接操盤。
扁支持連戰 戰術配合華府
陳水扁表態接受和平之旅後,國民黨失去片面行動的正當性,也避免國民黨返台後掀起對立,導致政府無法收拾得亂局,否則不但內部政情難測,更要緊的,是兩岸間的變化也可能會超出設想,這將最不符華府利益。
華府的鼓勵當然讓國民黨感恩,則華府要求和平之旅的結果由政府處理,便合情合理。一時間,朝野合作氣氛醞釀出來,於是不至演變成政府與民間對立,如此和平之旅就收編到兩岸政治持續對立的大格局裏。
兩岸關係原本在和平與台獨之間搖擺,陳水扁想讓北京承認台獨是現狀,以求和平,結果失敗。連戰試圖將主要矛盾轉移到和平與統一之間,也就是連戰用反台獨與民族主義,交換北京接受兩岸尚未統一,這時的和平就意味着拒統。
陳水扁不顧與李登輝決裂,冒着出爾反爾之譏,轉而支持連戰,只能說是戰術層次配合華府。他抱住連戰,是要幫忙華府收編和平之旅。
石之瑜
明報
2005-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