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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患癌者生前辦喪事「走得招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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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特約記者Cassy和易汶健報導) 昨天(7月21日)中午,天生患有皮膚癌的陳偉霖(William Outcast Chan)(見主題圖片),在生辰天被蓋上棺木,運往停屍間。一會兒後,他按捺不住,上前跟正離開的葬禮賓客擁抱。就這樣,他完成了香港首個生前喪禮。

William舉辦生前喪禮,一來希望透過喪禮跟自己的親友交代離開前的說話,二來是想透過喪禮表達自己對死亡的看法。「我想鼓勵每個人都做一個生前葬。既然出生不能控制,可能結婚的伴侶都不能由自己選擇,沒有理由連死亡也不可以由自己決定。因為死亡是人最後一刻可以擁有的。」他表示不少人都沒有計劃過自己最後的告別禮,喪禮都是交由親友負責,更有基督教徒的喪禮用了道教儀式。因此,他認為每個人都要寫好自己的遺書,選擇自己的喪禮。他最希望自己的骨灰撒於沙田沙角村一棵樹的根上,全因他小時候經常跟那棵樹聊天,傾心事。

喪禮在紅磡萬國殯儀館舉行。儀式開始前,朋友忙於佈置場地和綵排Live band表演(見下圖),他就接受媒體訪問。靈堂外掛著「陳府出殯」四個大字,無甚特別,內裡卻別有洞天。靈堂正中的橫匾是「死不足惜」,William寓意死亡本不可怕,死亡其實是擁抱生命。他的生死觀和平常人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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輓聯欠奉,換上兩條紅紅綠綠的「氣球直幡」。負責設計的Oscar和朋友解釋,這是突顯William滿身是癦的特徵,但要添上顏色,看起來較活潑。靈堂照片下方擺著一個個自家製作,印有他模樣的杯型蛋糕,等待活動完結後,讓嘉賓吃掉它(他)留念。最平凡的反而是他的大頭照──只是兩天前隨意拍攝的。

William用了大半年的時間尋找殯儀館,吃了不少閉門羹,直至兩個月前找到萬國。「我在社區中心當義工,向青少年分享生死觀念,又探訪其他癌症病人,於是社工就介紹我到萬國租借場地。」同場出席的東華三院服務發展主任吳耀漢認同William的主意,指計劃與東華三院推廣生死教育的理念一致,加上社工推薦,於是答允借出靈堂,並撥出一萬多元,資助他佈置靈堂和運輸器材。

每位賓客和媒體代表也得到William的新作《我的遺書》。他很感恩遺書面世,趕及成為他三十歲生日的陪葬品。三十年前,他出世,兼患上皮膚癌。醫生多次宣告他很快會死,結果他自小與黑色素瘤聊天,更「有一種跟他們活著的感覺」。出席的三聯書店副總編輯李安說,因為他之前接受明報訪問,書局認為他的故事能夠反映邊緣群體的聲音,於是約半年前聯絡他寫書。

十二點左右,告別禮開始,主人翁坐在鋪上花布的棺木進場。近百個來賓出席,大部份是他的親戚朋友,當中包括陳強、盧巧音和又一山人。儀式以主人翁歌唱《紅日》和《生命有價》加樂隊伴奏打頭陣,跟著是播放有關他的創作和照片,以及低頭靜思和禱告。此際,有人把「死不足惜」橫匾拆下來,亮出全場最「串」的語句:「走得招積」(見下圖)。世事也被這俏皮的八十後玩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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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朗讀遺言,即著作的首尾部份,不久他就把活動留給自己和賓客,邀請媒體離開。陳強後來接受本網訪問時補充,活動後半部份以分享為主,例如他覺得死亡不傷心,生日卻難以觸摸。他又問為何人對親友離世就哭泣,但就對近日有槍手在美國戲院掃射觀看《蝙蝠俠》電影的觀眾「不大在意」。陳強又憶述樂隊唱了幾首特意為William編寫的歌。較為嚴肅的一刻,是眾人看著他躺在棺木、被蓋棺、運往停屍間。

儀式就此完結。在靈堂,每名參加者都可得到一張即影即有照片以及上文介紹的蛋糕。在停屍間,William默想一個人在死去時的狀態。他想到喪禮「一呼百應」,相當開心,因為他是個人家認為重要的人物。他也想起剛過世的爺爺。爺爺在下周舉行喪禮,他會出席之餘,也回想一直以來跟爺爺的關係。他開始學習代入先人的角度思考喪禮。然而,他等不到所有賓客離開才現身,很快就返回靈堂見親友,擁抱親友。他稱自己為William Outcast Chan,這個實驗證明,他一點也不是Outcast。

自從出生那刻起,William就註定born to be different,dare to be deviant,經常衝擊既有規條和想法(生日舉行喪禮還不夠顛覆性嗎?)。在早前的訪問裡,他介紹生前葬不是他的發明,例如日本的生前葬是代表某人一個階段終結(著名導演北野武也嘗試過),在儀式後居住深山,或者轉行,甚至轉運。大抵他不會遠走深山,因為他還要宣揚生死教育,其中一個中心信息是「沒有人應該被社會遺棄」。他要證明,人不論老幼、病患還是健全,都可以按自己意願料理身後事,而且一改喪禮必然是愁雲慘霧的氣氛。喪禮可以同時是迷你音樂會、分享會、演講、展覽、聚會等等。更重要的是,離世前充足的準備,能夠令病人有尊嚴地面對死亡,也為身邊人帶來安慰。

編輯:朱凱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