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人。
一條突圍路線。
一個中國獨腳將軍,
在六十七年前的聖誕出發。
「我突然明白,
被訪者難以告訴我尋根的真正深層原因,
那種微妙但重要的動力來自”不可挽回”。
先輩的故事,
小時候聽了不以為然,
長大,
步進晚年,
才驚覺一切恍如流水。
先輩的事蹟若不能傳下去就會完全消失,
而當初以為毫不重要的東西,
到歲月流逝,
滾滾長江,
快將消失的東西就變得無比重要。」,
看著今期明周的「父親.遺物,追蹤」特輯,
即使我是那樣極端不同意以上的見解,
最後還是被感動了。
兩本六十多年前的日記,
讓我們窺見了一九四一年的那個聖誕夜的傳奇,
那個驚心動魄的傳奇,
是這樣觸目驚心。
不過,
更傳奇的是當年曾一起逃亡的下一代,
兩家人在一個講述他們先父事蹟的網站相認了,
各自憑藉先人遺留下來的日記,
決定去走一次先人當年在香港淪陷時突圍而出,
從水路逃往深圳的南澳,
再陟步往惠洲後方的「血路」。
我,
無法想像當事人的心境,
因為有些事根本無法去想像。
可是我還是看到一個黑漆的聖誕夜,
連聖誕樹都沒有一棵。
「,,,,,大家吃了一頓狼吞虎嚥的晚餐,
很明顯,
我們得等到天黑才能行動,
日色將暮,
仍無信號,
七點。
七點半。
八點。
終於有了。
感覺上我們經過了非常漫長的等待。
船駛出來了,
我看見我在香港看過的最美麗的傍晚。
南丫島之西,
殘餘淺紫色的晚霞,
鋼灰色的天空有星光零散閃耀,
右舷之大嶼山在兀自一大片深紫之中呈現錯落的燈火。」,
我眼淚直流,
那種!
那種!
那種與生命息息相關的美,
為甚麼不到被威脅時就不為所動?
真的,
不知道。
我從來都不理會他們慶幸找回甚麼重要的文獻脈絡!
那對我根本微不足道。
我只是在這裡看到了生命,
那種共相的,
聽講無常是苦的生命本體。
那,
根本不關乎一場戰爭,
不關乎一個鐵血將軍的英勇、
不關乎一條血路。
我只看見了生命的本體,
那種尊嚴的本體,
不僅在當日的傳奇處,
也在今時今日出發重走這條路線的生命中!
如果你僅在追憶中尋到生命的光暉,
你就忽略了此時此刻的生命力!
追憶對於我從來都是個藉口,
我感動,
在於生命本體,
六十年兩端的生命本體,
才是正真觸動我的「行進中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