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大 "保樹立人" 行動過後, 跑到凯迪家中歇息, 他家是在深山的小房子, 四周被果樹雜草包圍著. 阿迪己經有多天沒有好好睡了, 自從看到學生會保護山城的呼籲後, 自己就跑到中大去, 又訪問學生會, 又訪問校園發展署, 又去跟中大校長夜話. 就這樣的, 白天採訪, 夜晚上通宵夜班, 然後再以電郵炸 inmedia 的編輯討論組, 日以繼夜的動. 同樣是中大人, 我沒有這種蠻勁. 現在阿迪正在房間熟睡.
他昨天晚上照例通宵班, 沒有去做 "保樹立人" 的油漆快閃黨, 但下班一朝早就跑到本部圖書館搞傳單, 再到中大學生報影印, 隨即又拿著黃布到火車站與我們會合, 開始把在網上集得的兩千多個同學校友簽名寫上黃布條上, 其間有兩三個朋友幫忙抄寫. 若十一點半, 阿迪拿著單張和黃絲帶到池旁路派, 他說自己一個人在派, 很害怕行動起不到效果, 讓同學知道校方為了擴闊池塘路路面, 要砍三十幾棵樹.
不過, 很快就有很多朋友加入幫忙, 有些是 inmedia 的讀者, 如 frostig, 有些是中大師生, 尤其是馬樹人老師, 除了叫學生來, 還通知其他老師到場支持. 學生會學生報的同學亦幫忙派傳單和黃絲帶, 結果這個從籌劃到行動到動員僅24小時的 "保樹立人" 行動, 一共有若三十位師生校友參與. 小集會在最大棵的樟樹前, 我們臨時拉夫地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行動開場白, 由凱迪, 學生會環境小組的周漢傑同學, 經濟系的老師崔啟源和從Yale過來中大訪問的老師Pierre Lanery 說說這次行動的意義.
凱迪以校友的角度談記憶, 歷史與空間, 周漢傑同學談中大的人文精神, 崔啟源老師說校方很多諮詢都在搞形式主義, 而 Pierre Lanery 則說中大是他見過最美和最安全的校園之一, 應該為此驕傲, 不應老是想著要鋼筋水泥的現代化. 之後, 大家把寫滿校友, 學生, 教職員名字的黃布, 圍著樹幹, 與校方的危檢封條形成對比.
講話其間, 有一個校園發展處的職員打電話給我, 說感謝我們的行動, 因為他自己也很不想砍樹, 曾經有同學問過他砍樹的日期, 但因為校方施壓, 說不能向外界透露, 所以他希望校友的行動能繼續, 使他不用執行違背自己意願的工作. 他又透露, 斜坡安全只是說詞, 真正的原因是要擴闊路面. 我無法證實電話裡的是否真的是發展處的職員, 但他的聲音很真誠. 我亦遇見一些校園保安, 他們亦說, 好幾十年的樹, 砍了很可惜. 性別研究系一班女同學, 跑過來跟我們說, 若真的要砍樹, 她們願意在樹旁宿營!
有一個校職員跟我說, 從去年九月份, 就有教師寫信給校長投訴校園裡的砍樹問題, 但內部的溝通被忽略, 講左當無講, 直至 "山城" 一文公開, 集得二千多個簽名, 校方才做點公關的工作.
昨天下午六點多, 借工盟的傳真機, 把今天行動的計畫發給各大報館傳媒, 結果在行動期間, 一個記者都沒有到場, 之後收到兩通採訪電話. 在去凯迪家途上, 大家在討論是否要寫通新聞稿和照片, 發到報館裡, 把公關工作做好一點. 但心裡另外一把聲音又說, 有精力的話, 要花多點力氣讓同學去討論校園發展問題: 是不是砍了一棵老樹, 種三棵新樹就很環保? 是不是把校園的暗黑角落, 如一條辮路, 小橋流水都變得燈火通明才叫現代? 三改四, 本來是為了學生可以接受更深刻更細緻的教育, 現在卻變成各個院校爭學生爭學席的理由, 結果環境就變成這種把學生視為競爭的心態的犠牲品.
一邊寫文章, 一邊打電話, 阿迪還在睡覺, 但願他不用再為中大而不眠不休, 不過大概在他的睡夢裡, 還會看到以前在崇基圖書館自己秘密的暗黑角落, 消失於白森森的照明燈刺眼的光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