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來往廣場的單車——事件與藝術

31755_430378417418_589287418_6233492_7863270_n

〔獨媒特約記者報導〕六月四日下午五時多,六十多架單車浩浩蕩蕩由油麻地出發。是次活動由活化廳舉辦,召集了六十多人以單車遊行形式前往維園參加悼念集會。部分參加者應大會呼籲,一身六四民運學生打扮,其餘的大多以白上衣示人。有參加者自備了白花,有的更在單車前掛上自製的「釋放劉曉波」紙牌。

單車群由油麻地活化廳出發,首先經佐敦道及廣東道前往文化中心。遊行人士沿途不時高呼平反六四口號,吸引不少路人旁觀。扺逹文化中心後,負責人先向羣眾講解群眾「自由戰士」雕塑的淵源及獻花儀式的由來,再由參與者先後向雕塑獻花。其後,參與者於天星碼頭乘渡輪至灣仔繼續行程。傍晚時許,單車群到逹藝術中心門外,負責人向羣眾講解雕塑「衣鉢」的由來和民間詮釋。稍作停留後,遊行人士繼續前往維園,並在晚上八時到逹銅鑼灣摩登臺。將單車歸還後,遊行人士各自前往六四晚會。

由於是次活動在交通繁忙時段舉行,警方較為緊張,並主動自願承擔護送車隊的任務。出發前除多次進出活化廳提醒負責人及組長注意交通安全外,沿途亦有多架交警電單車隨行,一路上安排了不少警員站崗。到達港島後,由於交通非常擠塞,已沒有電單車隨行,只在重要路口有警員指揮引路。遊行人士秩序良好,過程順利。

新聞事件與藝術

離開簡單的新聞事件本身,這次的踩單車活動,可以被理解為單純的紀念行動,而同時又是一次堅定的政治表態與公共空間內的劇場藝術(agitprop theatre)行為實踐。

對於參與者,這種紀念本身憑借著自行車這一媒介,就是對於六四學生運動的全新體認。其實自行車這交通工具本身就已經可以見證六四事件和中國巨變的曆史轉向,隨著北京的城市規劃如大餅一般越攤越大,四環,五環,六環……空間的擴張加上幾近瘋癲的現代化進程,使得北京機動車的數量已達300萬以上,而自行車卻銳減至400萬不到,於是道路越拓越寬,車速越來越快,而留給自行車的空間卻在慢慢消失,八十年代長安街上自行車的川流不息依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堵車和煩躁的喇叭聲。在北京如果你留心,每條拓寬後的道路兩旁所種植的都是些小樹苗,若長成之前的林蔭道,沒有五到十年是不行的,這令得人們夏天不得不一邊呼吸著汽車尾氣一邊在曝熱的柏油馬路上騎行,痛苦異常。有首很好聽的歌叫《nine million bicycles in Beijing》,當有朋友問我北京的自行車是不是真的像歌裏面說得那麼多時,我只能聳聳肩告訴他們,大多數的自行車已經和那段記憶一起被棄置在了某個角落裏,沾滿塵土……

沿途大家或說或笑,每每被紅燈阻攔,必定會對路人高呼「平反六四」的口號,尤其行經內地遊客居多的尖沙咀廣東道,更是雙語齊用。由如此的「機動化部隊」來表達政治訴求,不少市民都顯得頗為好奇。其實騎上自行車是件很自由的事情,怎奈諸位警察先生甚是關切我們的人身安全,開啟喇叭總是呼喝個沒完,就好像不按照他的指示騎車就會摔倒似地。你看,這不就是香港的自由。失卻民主的保障,自由,不過是自行車在被劃定的窄路內晃來晃去不得脫身。

同時,這個活動又不能單純理解為一次政治表態,因為其具有極其獨特的藝術構思和創造性的隱喻;他並非單純直白的傾訴,而更創造了時空的間離感與嚴肅的儀式感。這種事件與藝術的結合,其實從反高鐵的苦行中已經成為一種極其富有力度和獨特性同時又不失其本質的表達方式。當面對社會對社運人士各種所謂過激的批判,如能引領批評者放下成見,去進行更深入的反思和溝通,此類活動也必將越來越多的湧現。

「V」的意義

偶然在啟程不久油麻地一個紅燈的街口,回身拍攝後面魚貫而來的騎行隊伍,還是中七學生的Simmy,很自然的就對著鏡頭擺出了「V字」手勢,更附帶了一個標準的到此一遊的笑容。不知道她當時擺這個手勢的瞬間,心裏想的是什麼,勝利?自由?或是一個好的成像效果?翻看許多六四當時的影像資料,我們會發現這個「V字」手勢,曾被當時的大學生和北京市民們無數次的作為標志揮舞在鏡頭前。以至於有人以學生退出廣場時曾用過此手勢而推斷學生撤離廣場是出於開心興奮狀態的,更推斷出當日解放軍是在兩旁鳴鑼開道,喜樂祥和的氣氛中進駐天安門廣場的。而其實這個手勢是1945年英國首相丘吉爾在慶祝二戰勝利時,一時情不自禁做出的。初時其意思大概是Victory的首字母,而六十年代反越戰的美國年輕人則更賦予其和平與自由的意味;及至八九年的中國,這手勢便蘊含了對自由民主的強烈渴求之情。——遠非異化成今日的拍照必備手勢。自小在北京的我,那年只三歲,對於六四的喧嚷和激情沒有半點記憶;而有模有樣的學著街上的人們用食指和中指擺出V字形,卻成了我對六四的唯一現實體認。我把這講給了Simmy。



在此感謝活化廳組織此次活動。

特約記者:楊毓瑋、張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