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野
楔子一
看許多大陸的網上影評,有一面倒的個人崇拜,也有一路是語帶妒恨的尖銳批評:《世界》變了,為了公映發行把藝術要求都犧牲了看不到導演出走山西懷到北京後的真正關懷是甚麼,加入了如flash的奇巧淫技。筆者在藝術節看完《世界》後,對這些批評大惑不解,也就不加思索地將成那些「尖銳批評」,看成是任何成名導演都會惹來的一身惡毒醋意。
楔子二
兩人在談賈樟柯的新片《世界》:呂某是於本年電影節看的,鄧某則是在最近藝術中心的賈樟柯回顧展時看的。一聊之下,兩人看的大有分別。唯事關回顧展的資料清楚的列明是一百三十八分鐘的版本——即時間上不比電影節的版本短,亦比坊間的老翻本長——,故呂某為何看不到若干條人物,與及某些重要的細節,成了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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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再次到藝術中心看賈樟柯回顧展放映的《世界》,散場時感覺竟和在電影節時差天共地:好端遄的一個談複製、談自由和自由的幻覺、談大城市現況的電影,怎麼收縮到成了一部緊湊的愛情片。
筆者從來也不是能夠牢記情節的觀眾,然而也足以發現某些元素竟無故失蹤。姑且拋磚引玉略說一二,看過不同版本《世界》的朋友請補充指正。
片中兩位名字都有個「二」字的角色,二小和二姑娘,都是來北京打工的民工,二姑娘為了償還賭債加開夜班,結果發生工業意外過身;而暗戀公園內一位少女工友的二小,卻因為在更衣室裡偷竊而被公安捉了。但在回顧展的版本,二小的人物線被剪得七零八落。
女主角桃姐有一名舞蹈員同工,本來連男性為女性開車門的禮數都沒有概念,卻搭上了團長,成了舞蹈團的小領導。在電影節的版本中,不僅有她故作狡猾地叫桃姐不要多言,亂說她和團長之間的關係,還有一幕當了領導後,她指示桃姐把臉抺黑作印度式造形。回顧展版本中,這條人物線亦遭辣手剪掉,觀眾只能在片末看到奇怪的一幕:她對桃姐說,當領導不過是多個對講機吧。
當然還有虛擬飛毯遊世界一幕。男主角太生和桃姐吵咀然後和好,兩人在公園內玩虛擬飛毯,坐在飛毯上,作出各種新奇驚喜的表情和動作,經電腦加工,屏幕出現了兩人坐飛毯還遊世界的畫面,片段還可以燒錄成光碟,由客人保存。這幕的嘲諷味道容或太明顯,但卻扼要說出電影的主題。
讀者請繼續把這版本比較延長,說不定可以作為完整的資料向藝術中心反映意見。事實上,回顧展以足本三個多小時的《站台》作招徠,但卻放映一套據聞有138分鐘,而實在二小時不到的《世界》。抽象的比較時間長短沒太大意思,但剪掉的時間,卻足以把電影化身成一套節奏快速的愛情電影。要向香港觀眾介紹賈的電影技法和對中國當代現況沉重又輕巧的表達,選擇短版(根據筆者的比較,坊間的老翻便是翻這個版本)實在叫人一頭霧水。
看甩頭甩骨愛情片版的大陸觀眾,看不到電影的眾多符號參照、看不到導演視野中的不同當代人物類型、看不到看不到導演鋪排劇情和敘事結構,能不把賈樟柯批得一面屁嗎?
最後最後,真的要向藝術中心重複再說,放短版《世界》,對介紹賈樟柯並不最恰當,令滿有期望的觀眾敗興而歸,實在令人非常失望。
延伸閱讀:
1. 文匯報:賈樟柯 開放《世界》
2. 梁寶:賈樟柯的青春殘酷物語
3. 謝曉虹:《世界》
4. 阿野:無間《世界》
5. 阿野:電影的多重身——訪賈樟柯
6. 郭詩詠:飄泊的《世界》
7. 鄭傳鍏:地上世界
8. 鄧小樺:「關於那個時代,好像只說了一句」——訪賈樟柯(上)
9. 鄧小樺:「關於那個時代,我像只說了一句」——訪賈樟柯(下)
10. 西西佛:「蹲」在中國:《小武》所啟示的中國現代性
11. 浩二:《世界》:我可以得到甚麼?創可貼
12. 曾瑞明:別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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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的回顧展已經在藝術中心開鑼,為了贈慶,有關賈氏的文章,包括獨立媒體的專訪,將陸續排隊出場,以饕讀者。留意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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