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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來晚,也沒有早走

1月17日的新聞說:這回他真的走了。於是眾說也就紛紜起來,有人嘆息一代偉人。有人黯然淚下。有人顧左右而言他。內地官方媒體則是寥寥數語,平鋪直敘。評論員說,他們仍稱他是「同志」。我想,也好,等那些「同志們」好好思考一下。「民主」議員們說要悼念。「公正」主席說悼念不合規矩。「喉舌」陳先生說那是共產黨的事。老人家的女兒說,他終於自由了。我聽了,眼眶一熱。

翻開書架上那本封塵已久的《趙紫陽與政府改革》(吳國光著,太平洋世紀研究所出版,1997),厚厚的一本,密密麻麻地印滿了字。一次次的會議,一個個的發言,一篇篇的理論,紙頁裡找不到浪漫的字句,雄心與壯志也總是扭扭捏捏地屈服於僵硬的政治言辭之下。有人評說趙紫陽對「民主」並不熱心,反而對「開明專制」更抱好感。書中第二十章引述了他於1988年12月8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上講的這樣一段話:
「關於民主要有一個基本的看法.....尼克松不主張發展中國家走西方民主的道路.....梁厚甫主張不講民主而講唯生產論。張五常講,開明獨裁比愚蠢民主好。有人講,很多問題不是民主問題,而是自由問題,是人權問題。我看就是公民權利問題。.....我們政治制度上不照搬西方,憲法規定的公民權利應該保障。小平同志最近說,四個堅持不能丟.....民主是世界大局,常委會要議論一下。」(頁548)

缺少了對公民權利的尊重,「民主」只是一個空泛的概念,因此雖然仍然要虛晃一下「小平同志說什麼什麼的」,他對「民主」的看法,在當時那個時空來說,是相當務實的。至於那些尼克松、梁厚甫、張五常的看法,恐怕只是「助語詞」罷了。

中國人總喜歡「憑屍寄意」,然而歷史不可能推倒重來。老人家走了,就他個人來說,也就無所謂應不應該了,公道與否,只是別人的評說。作為一個政治領袖,他是個悲劇人物。作為一個凡人,他一定有所局限,必定有生、老、病、死。然而在我的記憶中,他是一個有勇氣的人,縱使那勇氣只是一時的一刻的,那也是別人所沒有的一時一刻。他那句「同學們,我們來的太晚了」被反覆引用,然而那一幕的動容又何止這兩句。那些「永恆」、「不朽」、「千古」、「萬歲」等等的虛辭,還是留給那些不真實的人吧!老人家走了,我心中默念,他沒有來晚,也沒有早走。

幾張圖:
(來源:吳國光《趙紫陽與政府改革》太平洋世紀研究所出版,1997)

這一刻的他比較自由嗎?

轉載自光影記事 (有更多的資料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