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學會考日前疑指有考生,於考試進行期間一度離開「試場範圍」,躲進「茅廁」,利用手提電話「機智地」突破重重的監察網絡,在互聯網上大肆「偷窺」試題「春光」,公然作弊,嚴重挑戰傳統以來,實行多年,以為是密不可破的監察制度。隨著事件的一再曝光,有人以為這是一宗偶然的意外,有人以為這是考生的一時聰穎,亦有人以為這是必須譴責的事情,更有人以為考試局已經無顏面對社會人心,輿論一時爆發,卻言人人殊,情況似乎不可收拾,甚至筆者以為已經渲染過度,有多少達到「道德恐慌」的情況。
試場範圍的重重監察 廁格的突破監察可能
香港考試局對於公開試的運作,一直都扮演著理所當然的主導角色。年復年,一批又一批的中五及中七學生在既有而健全的考試制度下,鴨子式被動地接受所有的安排。這些安排大致包括要求考生循序進行的秩序,例如報名考試、選擇與考科目、檢查與核對與考科目、接受被獲發的考生編號、與考試場和與之相關的試場編號,這些程序都是每一年司空見慣的過程,大家都慢慢不以為然,當中存在著一個潛在性系統監察作用。
考生在整個過程裡,只有接受著考試當局制度上的「收編」,從根本上觀察,他們本身只是個被動的份子。西哲傅科(Foucault)的「監獄全景敞視」(Panoption)曾一度借牢獄的環境,清楚指出制度上的隱性權力,甚至認為這種帶有「壓逼性」,寄託並衍生自制度上的權力,已普及到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套用這個理論,學校當然是一個例子,當中以學校作為考試的試場亦然。考生來到試場,按自己的編號,對號入座,成就監察系統,完成其被監察的作用。考試制度下,每個考生都有他們的考生編號、考生座號和考生試場編號,這是自然的事情。當考生繳付考試費用後,便表示願意接受著這樣的安排,願意被送到一個被制訂和被監察的位置上。這個位置正正是權力施壓「聚焦」的所在。監考員的出現,以協助考試進行的角色進場,並加重了制度的監察作用。於是,每個被監察的考生,在試場內考試進行期間,都無法突破權力枷鎖,衝擊監察系統的施行。這個情況底下,考生的角色是沉默而被動。
最有趣的是傅科曾經提及一個叫異質空間的概念,這個空間有種反抗主流文化社會的特質。考試試場附近與之相連被忽略,但又不能棄掉的「廁格」,就多少有著這個權力鬆弛的特質存在。考生巧妙地利用這個監察網絡覆蓋不著的空間,借用已行多年的手提電話,使用高科技上網,偷窺了試卷的答案。權力監察空間方面,固然是一個問題,而廁格與偷窺之間亦似乎隱約有種心理上突破框框的所謂「快感」(jourissance)。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論述大眾文化時,曾經借以搏擊解構在制度底下,突破框框的一種狂喜。如今考生衝破框框,突破了監察制度,正如傅科所言權力關係,有施壓的地方必然同時存在著抗拒的力量,這大概不過是一種權力關係的展現。
衛道之士湧現 傳媒推波助瀾
事件爆發以後,互聯網上出現大量抨擊「出貓」考生的人士,甚至要求把事件刑事化,最無稽的是大家針對的主要對象,竟然是香港考試局對考生監管的疏忽,而非責難學生的不夠自律。抨擊「出貓」的考生,成千上萬,但事實上能夠證實以手提電話來作弊的人數是零,這就不得不教大家疑問。
考試局把文章出處刊登在試卷內是一貫的做法,只是從前未有以手提電話上網的科技,今天卻因為有了這種技術,而有這樣的一種衝破制度的可能。有人說利用手提電話作弊,這不過是從前周星馳《逃學威龍》的現實版,但是兩者不能比擬的是進廁格上網作弊是監察網絡覆蓋不到的地方,也多少是漏網之處,而手提電話的使用,早已計算在試場守則裡,於試場內絕對禁用,因此突破監察網絡的特質及其因此而來的反抗力量,可謂有根本上的不同。
立法的前提是假設了人有犯罪的可能,按西哲洛克(Locke)理論以宗教思想為本,指人有理性,有一循自然法則的傾向,於是,會對自由、平等存在一種渴求,然而,人的宗教信仰是自由的,故此,仍會有不循自然法則的可能,因而有立法的必要,而中國宋明理學亦談及氣、理概念,指人亦有可能因為氣的障礙,而出現不循理,不循正當而為的可能,換句話說,人有「不自律」的可能,故此,就有了立法保障社會每一個份子的必要。香港中學會考只是千萬考試的一個例子,撇開不談對考生作弊加以刑事化是否必要,就學生操守和品德教育問題探究,似乎就更有必要。這牽涉到自律的問題,提高學生的品德操守是務必的做法。
傳媒大肆舖張考生作弊事件,令問題公開化,同時變得嚴重,使大眾產生恐懼,這是筆者深痛惡絕的一件事。傳統媒界擔當監察人的身分,對社會充分表現承擔感,對事件的真實性會加以深思和考察,才不致於有誤導大眾的可能,可惜如今香港社會少了這一份「公心」,擔當傳媒的只考慮報導存在「賣點」,寫得堂皇,大書特書,甚至不惜拉攏或專門找來一些「出貓」人士,大談作弊經驗,把「出貓」扭曲成港人成長的「集體回憶」,這樣的天花亂墜,實在可笑!傳媒務求增加銷量,在零考生以手提電話作弊的舉證下,到處已是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報導,社會已經有一種「恐慌」存在,大家都爭相談論… …激進份子甚至倡言應從此放棄考試模式!大眾少了應有的自我思考,貿然購買這類報紙,助長了歪風的出現,反使有承擔感的報紙慢慢逐一支持不住,這樣下去,香港社會的風氣才真的叫人擔憂。
會考到底有多少人以手提電話進行上網作弊,筆者並不知道,但是筆者的周遭已經圍繞著指罵香港考試局,或者應屆考生的情況。要做到千夫所指,原來可以這麼毫無原因,試問可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