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光明媚的海上,我獨自在唱著…」
青春少艾的女聲中,略帶著點點的蒼涼,那是年青不應該帶有的聲線。聽著她的歌,總覺得自己就是躺在一艘白色的小船中,波浪輕拍船身,發出溫柔和有節奏的拍打聲音。舉目四周,只有低垂的落日,發出無力的光茫,倒照在萬千輕柔浪波之上,閃爍不定。
幻想中的太陽不熱,可是現實中的光線,帶著溫度,灑落一地,悶熱得彷如置身舊式通風欠佳的酒樓一樣,喘不過氣來。幸好已是傍晚,最多兩小時太陽便下山。提著背包,我站在分岔道口上,橫過馬路便進入廣州沙面的建築群。沿路的是一系列各具異國風味的建築大樓,雖然外型各不相同,然而寬闊與奢華則是它們的共同特徵。在上世紀,這些大樓曾經是外國的使館、洋行、商業中心,是國際權力和政治競爭的舞台,也是天堂與地獄的分野。一路之隔,瓊樓玉宇夜光杯,笙歌不停;一路之隔,食不果腹面如菜色,朝不保夕。
皆往矣!政治競爭退出沙面這個華麗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商業的比賽。除了有進駐街角的Star Buck散發資本霸權的身影外,大部份的建築都成了一些平價的酒吧、小賣店,或者是小型旅館。入夜後,紅紅綠綠的霓虹燈光,與淡黃的花園燈光,構成了甚有詩意的對比,把熱鬧和清幽、煩囂和平靜、酒香和花香等對比的概念,在沙面小區中共冶一爐。彷彿一場上世紀延續至今的盛宴,來去的從來只是席上對飲者。
除了百年的斛籌交錯,這個位於珠江邊的特色小區還有深刻的生命力。晚上八時,街上行人漸多,既有和我一樣四周張望,指指點點的遊客,也有穿上愛迪特運動服,不緩不急跑步的情侶,或者夫婦;有做著奇怪體操姿態的老人,也有追逐到滿頭大汗的小朋友;最惹人注意的,卻是一個身穿「我愛廣州」白色襯衫的中年人,有Star Buck店前的花園自得其樂地練習太極。沙面建築群之所以滲透著生命力,正是這此各不相同的人,把源源不絕的生命力注滿了這些理應已逝的建築群之內,使這些歷史文物不再是冷如冰一樣的博物館展品,或者是無關痛癢的,在生活之外的遺物。他們的不同的生活,豐富了一個地方的特色,致使價值得以重塑和再生。
沙面很值得文化保育者參考,資本最多只能保養,但絕不能打造出一個地方的價值。要建立有生命力的社區,請不要用高檔的名店來取締生活在其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