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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盛宴》 永恆的盛宴

王的盛宴 導演:陸川

《王的盛宴》剛在大陸上映幾天在網上的評分可謂插水式下滑,但低處未算低,上映一週票房都不過一億,在大陸市場來說實在未如理想。但究竟是因為電影藝術價值低,還是因「成份」不良而被「打壓」,相信大家都能猜得到一二。陸川乃是典型的中國第六代導演,一直以來的作品都走質疑、叛逆路線。早前的《南京!南京!》探討南京大屠殺的種種,日本人首次在中國導演下的電影中有較為人性化的刻描,一反傳統。而在《王的盛宴》中亦不例外,對於歷史,陸川總是喜歡提出質疑、挑戰。

《王的盛宴》以劉邦的惡夢為主軸,以對項羽的恐懼所造成的意識流交代了楚漢相爭的源起及經過,同時花很大的篇幅講鴻門會上,韓信如何棄項投劉,最後迫使項羽烏江自刎、劉成項敗的「故事」。故事的結尾劉成項敗,劉邦出於對項羽無盡的恐懼,劉邦「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把助他打天下的韓信殺了。對,在電影中,歷史都不過是一篇耐人尋味的故事,劉邦在死前便說:「我把人生六十一年的故事都講完了」,可見醉翁之意不在酒,陸川是在講歷史的同時反歷史;講權力同時反權力。

質疑歷史、挑戰歷史

戲中以意識流敘述歷史是十分吊詭的,意識是跳躍、無序、混亂、流動的,但歷史應是線性而具邏輯因果地發展,打從其手法上,陸川就已經打破了大歷史敘述的模式,不單是倒敘,更是要把時間打碎,讓觀眾重新為每個鏡頭排序。

而片中一開畫的第一句便開宗明義的表明這是根據司馬遷的《史記》而拍的,但在片中卻一次又一次推翻《史記》的說法。就以蕭何與一眾史官修史時的對話為例,蕭何指出<鴻門會>中把救沛公的功勞都歸給樊噲是荒謬的。 司馬遷<鴻門會>原文寫道:「(宴上)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有見及「項莊舞劍,志在沛公」,「噲即帶劍擁盾而入軍門」。陸川以蕭何的對白中指出在這些宴會上根本無人能有兵器而入,能讓張良、樊噲成功護主的原因是乃是出於韓信的幫助,這是蕭何眼見的事實。

但誠如陸川所說,當權者可怖之處在於他們有能力改寫歷史,及後呂后出場,否定蕭何的說法,表示歷史是一早被寫好,人物的命運都掌握在當權者的手中,倒頭來能流傳千古的歷史都不過是一場精彩的故事。

對權力的想望
歷史本就是一個循環,借古諷今的電影在中國電影史上多不勝數,觀眾固可以把劉邦看成是對毛澤東或現今當權者的象徵、鴻門會看成是十八大等,但筆者在《王的盛宴》中看到更多的是對權力本身的想望。電影中把項羽塑造成一個理想的人物,在鴻門會中明知放走劉邦必有後患,卻大大方方地把他放走。在項羽進秦宮時更大賞劉邦,分封諸侯,犒賞所有「開國功臣」時,更說到國家中不應只有一種聲音、一種文字(在座談會上陸川表示項羽應有一段五分鐘的對白,但在審查後被刪掉)的遠大理想。雖然最後劉成項敗,但劉邦一生都活在過去的恐懼中,一生被同一個惡夢纏繞;而項羽卻是以英雄式的自刎死去。這種處理明顯地表達了爭權背後應讓敵人存活,在得到絕對的權力的同時,更應接納和包容所有相異的聲音。

「劉邦式」的鬥爭模式終究是一場惡夢,而不幸的是這場夢竟發了二千多年,要醒還要相待何時?

事實上,這種後設的反題拍攝手法在古裝電影中可謂買少見少,特別是當觀眾都期待著古裝盔甲的武打場面會反覆出現大銀幕時,導演卻刻意地以黑沉沉的方法表達對歷史不信任,重新為權力定義。《王的盛宴》並沒有讓陸川迷失望,一齣電影有內容,又能顛覆現時歷史古裝片的期待,正如王朔在電影論戰中所言︰「不能讓後人看今天的電影就是看一幫古人在打架。」陸川的《王的盛宴》能為歷史古裝片寫上新的一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