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嘯後，中國領導人相當積極，政府捐了差不多五億人民幣，溫家寶帶著十六噸物資去印尼開會，但民間卻頗為冷淡，十三億人民，三億五千萬的城市人口，全世界經濟增長最快，自稱進入小康的國家，人民竟然只捐了一億多，大概是每人捐了一毛錢，胡總溫總大概面對各國元首時感到面目無光，跟只有六百餘萬人的香港捐了七億元比較，實在令人大惑不解。
為甚麼會這樣？我也沒有甚麼肯定答案，但在網上卻看到幾種有趣的說法。
中國的窮人覺得領導很虛偽，只想在國際社會出風頭，城市這麼多下崗工人，農村這麼多貧農，政府卻從來沒有組織過那麼大型的籌款活動，所以不捐。
富人呢？中國在工商局裡登了的企業，超過一千萬家，每家捐一百元便是十億了，結果沒有；還有，不要忘記，中國最高收入的10%人群，佔了全國總收入32%，而堅尼系數已達0.454，貧富懸殊，首屈一指。富人為甚麼不捐錢？這可是大問題，慈善或社會責任，似乎跟有錢人沒有關係，這大概是道德問題，一部份人富起來，卻沒有立品起來。
如果你不相信中國人是如此麻不仁，堅信炎黃子孫總有惻隱之心，那便要另作解釋，有人連繫上中國的民間社會狀況：大家對籌款單位機構不信任，所以不捐，過去十多年，中國有多少以慈善團體或非政府組織為名的人，挪用善款，貪污自肥；那為甚麼會這樣？除了道德敗壞以外，當然是民間組織不健全，現在不少民間組織（不管正當還是想撈油水的）得以成立，總得靠與官方有關係，如掛靠黨政單位（例如希望工程的青基會與共青團的關係），或者是與領導人物有私有關係，所以，中國每個著名的非政府組織，總有「名人」代表，但真正的群眾或會員監督，特別是針對捐款的，卻沒有健全機制，而政府又根本害怕這種有群眾基礎的民間團體，怕它們作反，例如，完全沒有官方關係的一群老百姓，要成立一個獨立的NGO，關注社會問題也好，慈善救濟也好，恐怕至今還是很難。
這方面的研究，大家可以看孫立平、晉軍、何江穗等寫的＜以社會化的方式重组社會資源 ——對“希望工程”資源動員過程的研究＞，中國大陸的具規模的民間團體，往往自上而下，兼利用官方符號資源。
我想到的還有一個問題，這次黨領導都帶頭捐款，而全國有六千四百多萬共產黨員，每人捐十元，便有六億多，捐一百元便有六十億，怎麼現在只有一億多？九十年代鼓勵幹部下海，不少從商致富，怎麼黨中央無法動員到黨員捐款呢？這是我真的很想問胡書記的問題。
領導人以至大部份中國人說要現代化，似乎在GDP上，還有點成績，在各種硬體上，例如馬路呀，大樓呀，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在整體社會現代化上，還是差很遠；國際救援，是現代大國人民及政府積極表現的場合，但中國社會及社會制度，似乎還沒有準備好，當然，要準備，不是「加大力度」這麼簡單。
發展，似乎不只是硬道理，還有軟道理，這就好像說，現代化，令我想到二十多年前魏京生說的「第五個現代化」，也令我聯想起趙紫陽逝世，引起人們回味久違的「政治改革」，當然，那種「政治」，不一定是指上層政治或選舉，也包括富人窮人怎樣看自己及別人，怎樣看私人與公共利益。
文／葉蔭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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