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仁愛圍盂蘭節是觀塘市中心發展史的縮影並不為過。
今年是第31屆的仁愛圍盂蘭勝會, 也是最後一屆。由當年各商舖在街邊各自燒衣祭祀, 到後來街坊覺得”與其分開拜, 不如一齊攪”, 慢慢形成有組織地合辦盂蘭節, 這不就是社區網絡形成的一個見證? 到現在觀塘面臨重建, 拆掉的不單是一幢幢唐樓, 也拆掉盂蘭節的組織者(商販)和參與者(街坊)。
“有街坊支持一定做落去”
市中心的商販標誌著這個小區的興衰。就在仁愛圍的轉角, 又恰巧有一個公共空間讓附近商販組織超來做拜祭, 於是乎三十一年前起, 每逢農曆七月十三至十五日, 風雨不改, 在這個街角一直做到今年。在這附近還有隔離街的小巴站盂蘭, 瑞和街街市那邊也有, 而康寧道球場的更是觀塘區內規模數一數二。
仁愛圍的盂蘭由附近商販籌辦。從請人誦經, 搭棚, 到向十多個政府部門交涉申請, 以至買保險和防火等, 雖然中間過程未必事事順利, 但像街坊口中說”好似嘉年華咁, 好好玩, 有街坊支持一定做落去”。然而最重要的”街坊”, 隨著市建局收購而逐漸遷出, 政府又稱下年便正式開始重建不再批了, 今年的仁愛圍的盂蘭節成了最後一屆。
社區的土壤造就民間的盂蘭節
仁愛圍的盂蘭勝會規模雖然不及其他部份有潮戲/粵劇做的勝會, 但在獨特的環境下, 在路邊舉行的仁愛圍盂蘭勝會有其獨特的社區意義。雖然地方峽小, 但行人就在旁邊走過 - 有的參與其中, 有的註足觀看, 也有學生做功課採訪, 這都形成一多元而獨特的城市生態。盂蘭勝會既豐富了這個公共空間的實用性, 同時也令空間變得有活力, 容許”有D野響條街度發生”。試想想, 睡房社區(Bedroom community)將軍澳, 你會在街上見到盂蘭勝會嗎? 新區大部份的商戶都在商場內, 街舖更是買少見少, 更莫說在街上行。大家都在天橋和商場中走動, 這樣的環境, 跟本不會有盂蘭勝會的發生。
行人在路邊走過, 而拜祭就在旁邊, 兩者並無衝突。事實上, 這個空間也是平時流動小販市集, 有時也是通訊服務SALES擺檔的位置, 晚上更是潮州打冷的好地方。
只是近年政府不再批出輔仁大樓前的空地給做儀式, 祭壇被迫縮少範圍。(見以下地圖)
藍色: 觀塘潮僑工商界的盂蘭勝會
紅色: 紅色小巴的盂蘭勝會
綠色: 瑞和街街市盂蘭勝會
橙色: 觀塘商販協會位於仁愛圍的盂蘭勝會
黃色: 最初仁愛圍的盂蘭勝會包括橙色和黃色的位置, 後來不被批準才縮至只有橙色位置
拆樓, 也拆掉民間宗教
可惜, 這麼一個有活力的社區空間和有多年歷史的盂蘭節, 在觀塘重建之時被迫停辦。
重建, 要建新樓, 可以說建就建。但要”重建”一個盂蘭節, 不是說再攪盂蘭勝會便可以再攪, 即使政府”開恩”日後讓街坊繼續辦下去, 本來負責組織和參與的商販和街坊已遠離社區, 而且重建後大多為私人的公共空間(Private open space), 是否有地方供拜祀成疑。學政府常說, ”硬件和軟件的配套”, 重建以後兩者都未能提供土壤讓傳統延續下去。
如果你以為重建只是拆掉建築物, 不 – 它也拆掉街道, 拆掉人脈和社區。是改善居民生活嗎? 那也不一定, 有不少街坊只從重建區對面街的另一幢唐樓。報紙中說什麼“淘大花園、麗港城、匯景花園,以及鑽石山的星河明居等較受重建戶歡迎” (17 January 2009,文匯報), “觀塘重建戶 覓新居選將軍澳四大屋苑” (21 March 2009星島日報), 實情是, 不少街坊只是搬到甚至比本來樓齡還要老的附近唐樓。
當我們習慣於用金錢價值來量度,以為什麼都有個價, 什麼都可以計算, 但其實社區的網絡, 民間的宗教, 並不是俾幾多錢, 落多少枝鋼根和用多少擔泥水般可以計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