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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紀事

七一三周年,「獨立媒體」繼續在維園攞檔;為了吸引参加遊行人士的注意,找了唸設計的友人為獨立媒體準備橫額,一片湖水藍上是白色的圖案與口號,「畫出言論彩虹」六隻大字在帶點亮光的布質的反襯下,便顯得有點冶艷。

早上,到灣仔拿取早一晚準備好的橫額,途經灣仔要道,卻碰上愛國遊行隊午,民族服裝打扮的表演者、銀樂隊、京劇、潮劇、川劇、長洲飄色演員、各區婦女會、老爺車車隊、左派學校師生等,各式其式,其中夾雜著鄧麗君的金曲與國歌,歡騰喜躍,好不熱鬧。

意識形態有異,加上不少七一賽前估計並不樂觀,碰上如此愛國陣式,第一時間難免令人有「大勢已去」的感慨。站在人群之中,梁寶感慨道,「這些跟元朗鄉議局大巡遊一式一樣,是天后出巡也可、是長洲太平清醮、又或者是新春賀年也並無不妥。但看巡遊人士臉上掛着的笑容,我相信在隊伍之中的快樂是真。過後的平價午餐,其實與我們每年七月遊行前後的朋友聚餐,其社交本質並無不同。只是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為什麼我們對國家、對香港的看法與信念,會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但後來想想,對意識形態的多元與分歧的最低限度包容,也許正是港式自由與民主的最可貴體現。每年七一,同一條道路卻包容著(起碼)兩種不同的意識形態與訴求,所謂「普世歡騰」,原來從來沒有一種單一的笑聲與舞步!同一天空下,面對不同的意識形態,我們卻仍然享有表達及免於恐懼的自由;說七一公民社會大勢已去,似乎是言之尚早呢。

無疑,今年参加七一遊行的人數,是大不如前;但七一的意義,從來不在於抽象的數字;七一當日,當我面對差不多空了一半的維園足球場,我心底禁不住想:過去兩年七一,曾經在烈日當空之下汗流夾背的等待出發遊行的人群到底哪裹去了?這一刻,他們到底又在想些什麽?他們正在旺場的茶樓中茗茶吃蝦餃?經濟復甦,他們正在加班工作?經驗告訴我,小市民為了生計,難免把利字放得很前,但仗義每多屠狗輩,一般小市民都是有情有義的;七一遊行的人數會下降,但七一對民主、公義的追求卻不會那麼容易消失,它曾在遊行的隊午照亮人心,現在則照亮日常生活中的每一角落。我想七一的意義,絕不止於每年一度把一條街道轉化為臨時的公民社會,而是細水流長、一磚一瓦的把整個香港改建為一個屬於人民的廣場!

或許上次在本欄提到的文化行動藝術家白雙全七一當日的作品,最能「貼身」的記錄了小市民的心情:雙全當日在軒尼斯道的遊行道上貼上了一條黃線,好讓參與遊行的人都在線上留下腳印,腳有大小,步伐各異,有輕有重,就如他們當下的種種心情。

明報 世紀版 剎那懷想‧天使樂園 8-7-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