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一個沒有耐性的規劃

我有一位老師,名叫劉可強,是一位建築師,香港沒有多少人認識他,他也沒有Norman Foster的名氣與財富,但卻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他是美國七十年代提倡參與式規劃的建築師,他告訴我這位門外漢:「好的空間,需要時間與耐性。」他在美國從事建築及規劃十年,大概只有兩個計劃真的實現出來。

西九龍文娛藝術區,肯定是一個沒有耐性的規劃。

會場上三個方案的展覽,令我眼花撩亂,展覽都是視覺科技為主,展示精緻的模型,影象豐富的介紹短片,配合多媒體及電子科技,營造出一個超現代及科幻的香港未來。這些光輝的未來,以強烈的視覺方式,予人指日可待的感覺,對「進步」不斷的追求,是現代性的極端表現,

空間是讓人使用,而且,其意義是人在日積月累的生活中慢慢產生的,人透過日常生活及突發事件的感覺、經驗及感情,與空間發生聯繫;所以,好看很「酷」的建築設計及規劃,不一定好用,用起來不一定愉快,我可以舉一些筆者較熟悉的例子說明。

九十年代初,人們愛稱科技大學的主教學樓為後現代風格,外型很特別,但不少老師及學生常裏面迷路,我便是其中之一,訪客來找某系某老師,不能認大樓名稱,而要辨認升降機的號碼,與人的日常經驗相悖﹔我忘了嶺南大學校園的設計師是誰,但他曾以此作品獲建築設計獎,特別是圍牆內的兩個中西式公園,卻在嶺南生活過的師生便知道,兩個公園是死氣沉沉,使用率很低,校方後來加了一些桌椅,才稍具人氣,另一個缺點便是各大樓的外型太相似,使用者也經常找錯地方。

回頭看西九龍文娛藝術區的「意見卡」,實有點強人所難,其中幾道題要求市民哪個方案的「組合」及「佈局」最好,但這兩個詞其實是規劃及建築設計師的用語,他們作設計時的眼光,腦裡的概念,與使用者的眼睛,以至其他觸角是很不一樣的;建築師多採取鳥瞰視野,所以才有「組合」及「佈局」之說,使用者是置身其中,眼睛隨身體運動而轉變,而聽覺、嗅覺、觸覺、味覺同時而來,市民沒有還沒有機會進入空間,如何評價設計是否「先進」及「富藝術感」﹖更困難的是,大部分香港市民缺乏這類空間經驗。

坊間對巨型天幕部份以嘲笑回應,多數對此不明所以,所以才有漏水與否的搞笑問題,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天幕蓋在頭上,會是怎樣的感覺﹖包括筆者在內的市民也不是很清楚;而多個廣場介乎文化藝術設施中的廣場,是好是壞﹖我也說不出所以然,因為我們的經驗真的不多。而且,由於這許多空間元素都是政府強制規定的,故三個方案看起來都很相似,作為行外人的市民,大概不容易分辨三個方案的差別。

曾司長透過國際競圖比賽,選了Norman Foster的天幕,蓋不成不打緊,台北市政府幾年前找人設計如何改造總統府廣場,結果一輪爭拗,還是沒有動過半分,卻因為各種政治壓力,所以開放了原來軍方停車的地方予民眾使用;真正好的市民參與規劃,應從人的空間經驗出發,而不是設計師的天才,更不是曾司長自己對天幕地標的癖好。

一個好的文化藝術空間,不應該是天外來客,而是由現有的空間經驗中生產出來,例如,香港市民怎樣評價尖沙嘴的文化中心﹖好處與壞處是什麼﹖新的文娛藝術空間又如何回應這些好處與壞處﹖顯然,政府與三個財團都沒有歷史感與耐性去回答這個問題。

我建議大家在第六題中寫上:「三份建議都不值得跟進」。倒不是因為這三個方案有甚麼不好,而是市民沒有基礎判斷方案的內容是好還是不好。

港府很會搞諮詢政治,扮開放客觀,但說到真正讓市民參與規劃,技巧欠奉。

至於誠意,可以看一下本人前幾日寫的一篇報導,以及民間記者洛謀今天寫的,應該有答案。

相關文章
地標.廣場〔西九與參與式規劃系列一〕
世界級街頭文化又如何?〔西九與參與式規劃系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