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所謂「中國」了，從小時候，課本內外、父母師長、耳聞目睹，就有一個「中國」，從沒離開過。這「中國」很複雜，很惡劣，然而也很困難，既遙遠，也接近。抗戰勝利七十周年，許多畫面又再出現眼前。我不期然的想起七十年代中後期看過的一部電影，這部片叫《慘痛的戰爭》，是製作者跑了好些地方例如美國，找來一些日本侵華的錄片剪輯而成的。我的知道「南京大屠殺」之類，彷彿就是從這部電影開始的。我不大清楚那些歷史影是否首次面世，但我記得那時在香港很哄動了一陣子，原因之一大概是片中可見日軍的殘暴：一個士兵把一個嬰孩抛到半空，然後舉起刺刀就往上朝嬰孩刺去。這個鏡頭如今已不大看見，但我到現在還有印象，而我相信不少「香港人」也有，因為自那以後的好幾年，不時聽見有人重述這個鏡頭的可怕，這一幕成了「香港人」的集體回憶。我的「中國」，我想，就有這個部分。而後來，還有「毋忘民族苦難歷程」、「反對日本篡改侵華史」，等等。時下有所謂「洗腦」，上面媒體進入頭腦的過程，庶幾近矣，而我的腦大抵就是這樣洗過來的。我由此知道，人腦跟電腦並無兩樣，記憶可以刪除，或者讓另一種記憶來取代，洗來洗去。可以洗，是腦的特性，否則，這腦又有甚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