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多謝黃洋達,他對80後的激動和厚愛,學周星馳話齋:「我當堂嚇左一跳,然後得啖笑。」,但也讓我覺得是時候整理一下。
用80後作為字頭,其實是我有份決定,那時是2009年的64二十週年,我們有幾條友搞「P-at-riot :80後六四文化祭」 。不是不知道大陸有80後,只是我們想全新定義香港的80後,就是在媒體上經歷過六四,一點點的模糊的受到當年的學生影響,所以會對社會敏感、會發聲、會行動。如果香港的青年一向形象都是代表著政治冷感,我地就重奪這個符號。
及後到了反高鐵初期,大約是十月,我們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想為菜園村做些什麼。那時要決定字頭,初初討論是青年反高鐵,但這感覺實在沒edge沒有能量,我記得陳景輝提出用「80後反高鐵青年」,雖然聽落看似只局限一小部份人,但我同時覺得,如果要承接以上P-at-riot的目標的話,正式的使用和介入社會運動,也未嘗不好。
和別的標籤一樣,因為不完整、簡化,才能引發討論,情況就像「剩女」,人人都好想知道自已係定唔係,也開始出現負面的抹黑,例如憤青、冇得上位、冇工做之類。這樣使用標籤,是危險的,但掌握不完整的符號的方法,就是不停行動,去定義符號。所以之後有反政改的「80後反特權青年」、衝擊藝發局的「80後文藝青年」、反田生的「80後反地霸青年」、以城市青年的身份「80City Boys & Girls」去捍衛鄉郊權益的。(其實前日才無聊想起可以搞「80後反勁共青年」) 不停做,就是以我們的行動姿態,告訴你,香港的80後是什麼、要些什麼。
那時把持忠旨的好簡單,快樂抗爭,無論怎樣都好,抗爭和生活,我們都要比敵人開心。
有人以為我地方法創意是為了吸引媒體鏡頭,我不完全同意的。運用不同的創作方法去行動,目的是希望除了口號之外,希望以其他媒介的創造來引發思考。最好的例子是苦行,明明沒有大聲疾呼,卻因為那意象太離奇,於是便會開始想:「你們做什麼?」「為什麼痛苦?」「為什應要珍視土地?」,然後又會開始想「我的生活苦嘛?」「我有自已的土地嗎?」等等等等之類,有了這種思想衝擊注入了腦海,那怕他們沒有去集會,那怕他乃然是打扮工,但他的生活,從此便會不一樣。這些種種,我其實會稱之為藝術。
與此同時,我的設想是社會運動也可以像品牌,不同的行動有不同的關注點然後組成新的line-up去發聲。我知道不少比我左的左翼同行者不喜歡品牌,但我始終覺得在香港人罷脫不了消費的情況下,讓他們消費政治有何不可?我們這群人不少人參與過WTO,保育過天星碼頭、皇后碼頭、利東街、反高鐵、反強拍、反地產霸權、反政改、平反六四、爭取普選、民主、結束一黨專政、釋放內地異見 人士等等等,入面有熟悉政策研究的人、行動者、學者、藝術家、老師、學生。因為方法上比前人吸鏡頭,議題深入,慢慢慢慢也建立了媒體的號召力。試過有一次行動沒有用到「80後」做字頭,回想也覺得記者好難聚焦,出到街報導變為「一班網民」。
符號就是這樣子,當他古古怪怪有缺陷的出現就最吸引人了解,因為有思考餘地,然後人人習慣了認識多了也就會耗盡了。以為一使用符號標籤就是錯,我想這是很落後的批判想法,情況像劉慧卿反粗口一樣,是落後得很的女權主義。
在政治改革上我們其實從來也沒有成功爭取什麼,我們習慣失敗,多數只能在民眾和基層的層面上做功夫,讓多些人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社會現狀,搞集會、搞苦行、寫多張banner等所謂「吸引記者注意」的技倆。慢慢慢慢,不同朋友也開展他們的戰線,有人去了耕田,有人去佔領中環,我也在想其實應該要有新的行動方法,因為自已都開始厭倦了有事發生、吹雞、遊行、留守、清場、有事發生、吹雞、遊行、留守、清場的小輪迴。
五區公投有五十萬人投票,我想,那已經是社會運動能夠動員的極限,還有很多一般市民、會睇無線、節日去海傍睇煙花那些人,可以從來都不知道香港社會正在發生什麼事。於是我想做社區教育,以至大眾媒體。其後,游清源透過陳景輝組班,想請我們一些人加入數碼電台主持青年節目,以80後名義建立自已的發聲平台。這正正回應我的想法,於是便加入了數碼電台,初期節目「80後今晚打老虎」這個名字也是我改的(其實我真係好有改名天份)。其實本來也頗抗拒用這個名字,因為在過去的經驗都是行動時才會用,但最後也算了,因為這個標籤還有它的能量,就看看可以怎樣在大眾媒體發聲。
由未開台就做兼職主持,到在三月中節目合併為「80後今晚起義」後就沒有再做。雖然是有爆發點,但回想實際的理由和也陳景輝他們一樣,「跟電台整體風格未能配合」。
我理解80後是走多元路線,拒絕民綷煽動。因為我始終覺得情感爆發雖然是容易動員,但不能持久,而且也難以看到未來出路。舉例說,反高鐵的時候,有網民要求我們聚焦在669億好貴,香港人才會知嬲,我們偏要繼續講菜園村、甚至社區、土地(雖然也有提到錢)。因為前者只要政府一減開支,那運動就散掉。在行動滲入新的討論,就會像一個引子,引領人思考,然後下次再來新的運動。
但大眾媒體不一樣,主流要夠爆!大班雖然沒有對我們進行政治干預,但風格上是有,他們要求我地罵人罵人罵人,而我就要再bitchybitchybitchy多些。其中一次讓我開始唔想撈,話說發生黃毓民懷疑打馮煒光事件,大班打電話給監制要我們轉題目討論這件事,要跑最快的新聞畀回應。最後勉強做了,沒有資訊沒有消息,評論什麼?我們對事不對人,沒有狂罵,然後有聽眾留言投訴我們罵得不夠狠。半夜回到家,我坐天光想:「我究竟在做什麼?」,當然,那是我一個人的感覺,和其他人無關。
其後發生大班打電話罵主持事件,其實我已經冇做了。但多得張嘉雯,感覺上大家的反應卻是節目以來最80後,最powerful的時刻。結果大家辭職是因為「未能和電台整體風格配合」,看似很失敗打不入主流,但這是和一個人做事的原則有關。我們有些人,方法可以不停變,但原則是不能退,80後本應如此,到最後已經未必再有80後的時候,我們都應該如此。
所以我認為,這種姿態,是某種一路走來的態度,那不能用有幾多收視、有幾多場網戰打贏而可以比較的價值。就算輸,也沒有辦法不是如此。我仍然想起打擂台的梁小龍,即使倒下了,卻有資格微笑。
雖然看似是永恆的失敗,永遠不能成為主流,永遠都是鬆散,但細心回想,社會需要的不是斷然非黑即白的革命, 需要的是信任群眾是會主動思考,留有空間,才能啟發人想象未來。改變社會,不一定要成為一般定義的英雄。
後記:其實過去不少人叫我寫80後,整理一下過程和策略,我卻堅持不寫,只靠口述(是的,大約做過三千萬個學生訪問)。不寫的原因,就是怕解釋清楚,為缺口封上最後一塊砌圖,就把符號的能量消耗盡。如今寫,是因為經歷電台過後,絕對覺得以外,差不多是時候要玩d新野吧。
最後貼上當年為80後六四文化祭寫的
我們的八十後宣言:
◇ 我們保持年青,讓生命持續燥動。
◇ 我們擁抱歷史,把已故的美好價值承接到未來。
◇ 我們保持敏感,發掘美好社會隱藏的虛偽。
◇ 我們保持發聲,坦率宣說一切不公義。
◇ 我們保持行動,站在自身不同崗位作動。
◇ 我們保持開放,容立世上不同知識和立場。
◇ 我們懂得包容,尊重自身和他者。
◇ 我們懂得消費,面對消費主義我們知道為了什麼。
◇ 我們願意承擔,自己的選擇由自己負責。
◇ 我們擁有耐性,即使改變遲緩但也不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