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陸私營化的討論與香港的背景差別很大, 但有很多想法還是值得參考的.
1. 很多時候營理問題是出在經營者而不是所有者身上;
2. 私營化的利益轉換問題
****************
于成玉
眾所周知,我們常說的國有資產,即指全民所有制下的企業資產。何謂全民所有?即說全國人民人人都有一份,但事實上誰也不實際擁有。那麼,所謂全民所有制企業,到底誰是實際擁有呢?有人會說:那是國家所有的。然而,所謂國有,實際上是由各級黨組織任命的企業經營者代表國家行使所有權。由此看來,一些理論文章,每提到國有資產產權主體時,便以“虛置”一詞來概括,實際是不確切的。如果說,對無權支配的廣大芸芸眾生來說,所謂“所有”確實徒有虛名的話;那麼,對於由黨組織任命的代表國家行使所有權的經營者(也是官員)來說,絕不是“虛置”,而是實實在在的“擁有”。換句話說,也就是說“全民”的名義上的“所有權”是虛的,而由黨組織任命的“經營者”的直接的“支配權”卻是實的。
所以,所謂“全民所有”只是一句空話。企業的真正所有者,是那些由是黨組織任命的國企負責人。由於是任命制,他們不需要原始積累,不需要資本投入,更不需要奮鬥創業,只要有燦爛的政治背景,只要將任命部門“打點得心花怒放”,得到權貴們的支持,就能得到一個企業的“支配權”。但這種“支配權”是有期限的。既然上面的一紙任命書可以使他們立馬成為一個企業的“顯赫老總”,“榮華富貴”;同樣一紙免職書也可以把他們立馬“打發回家”,讓他們不再擁昔日的“一派風光”。所以,他們也不認為這國企就是他們自己的財產,而只是給一筆僅有“抽象主人”的財富作臨時的看管人。至於任命部門讓他們看管到什麼時候,就看他們與任命部門“度蜜月”時間的長短了。而任命部門正是通過與所任命的國企管理者(書記、廠長等)“度蜜月”來撈取實惠的。
在這種體制下,想要讓臨時看管人看護好這筆僅有抽象主人的財富,還想讓這個臨時看管人通過自己的聰明才智和辛苦經營使之增值,不啻緣木求魚。這就註定了絕大多數國企都不會有“生命力”。從80年代初治國者就大喊大叫要“搞活國有企業”,喊了二十多年,也搞了二十多年,結果怎麼樣呢?“國企駿馬官人騎,騎來騎去成了驢,這樣下去還不算,吃肉啃骨剩張皮。”這是前些年一位退休老工人與筆者談到國企狀況時說的。如今已經過去好幾年啦,現在有的恐怕連一張“皮”都沒有剩下。“國企駿馬”不僅沒被救活,反而像遭於“暴風雪”似的,被搞得大面積死亡。而就在“國企駿馬”被搞得大面積死亡之際,卻不知有多少國企的現任經營者和他們的上司,一夜之間便變成了百萬富翁、億萬富翁,成了原來國企的真正所有者。而對這種“國企駿馬”被“吃肉啃骨”,最終有的連“張皮都沒有剩下”的社會現象,中國的理論界卻給起了個輕飄飄的說法,謂之“國有資產流失”,說什麼“據權威部門統計,每年國企中的國有資產流失在3千個億以上。”如果此資料屬實的話,國企改革每年造出多少富翁和窮光蛋啊!
據一般辭書釋義,所謂“流失”,本來系指自然界的礦石、土壤自己散失或被水、風力所帶走,也指河水白白流掉之意。而國有資產既不像“自然界的礦石、土壤 ”,也不是“河水”,而是億萬人民群眾長時期所創造和積累的社會財富,它怎麼能像“自然界的礦石、土壤自己散失或被水、風力所帶走”呢?怎麼能像“河水白白流掉”呢?
其實,被中國理家所宣稱的“國有資產流失”云云,其形式可謂五花八門。如“59歲現象”,類似雲南紅塔集團的儲時健、深圳市能源集團的勞德容等企業管理者,在自己即將退出權力舞臺之際,利用對企業的實質控制權,把國有資產公開轉化為個人收入;有的企業管理者利用金蟬脫殼的形式,以實行股份制改革為名,把優質的國有資產剝離出來,成立股份制公司,由自己直接掌握,而把劣質資產和冗員、債務、虧損業務等留在母公司;有的則在外資購並國有資產中,低價出售國有資產;也有的利用MBO(管理者收購) 的形式,管理者低於正常價格買下國有資產;還有的在國有資產轉讓和出售過程中,暗箱操作、低估漏估國有資產,低價轉讓國有資產,使國有資產大量流入個人腰包。據初步估計,國有資產轉讓過程中,採用公開拍賣形式出售的國有資產價格一般比資產評估機構的評估價格高出10% 左右,而採用私下交易方式出售國有資產的價格一般比評估價格低30% 左右……
又如,有的國企經營者利用對企業的實際支配權,撈取個人好處,拼命增加個人在職消費,購買豪華轎車,購置高檔辦公場所和住宅,吃喝玩樂的費用都計入企業成本,擠佔利潤,造成企業虧損;有的則通過關係交易,從關係企業如朋友、親戚的公司中高價購進原材料、設備等,從關係企業中獲得高額回扣款,卻增加了本企業成本,降低了企業利潤;有的甚至通過隱蔽的方式把企業利潤轉化為個人帳戶上的存款,然後聲稱企業虧損……
對這些五花八門的“吃肉啃骨”現象,用“流失”兩個字能概括得了嗎?很顯然不可能。於是,有的經濟學家或稱“窮了廟,富方丈”;或稱“保姆霸佔了主人的財產”;或稱“掌勺者私占大鍋飯”,還有的甚至抱怨說這是“崽賣爺田不心疼”……但不管怎麼說,其實質都是官員,將人民在官方搞“公私合營”,通過“剝奪剝奪者”的社會主義改造運動完成所形成的國企的基礎上,幾十年所創造的國有財產,在人民不知不覺的時候卻變成了自己的財產。這哪里是什麼“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分明是一種掠奪。而掠奪比剝削更加殘酷!更加殘酷的沉重!但我們的理論家卻用“流失”一詞把它說得輕飄飄的。由此不難看出,中國理論家的遣詞造句的絕活可真是舉世無雙令人歎為觀止!難為“國有資產流失論”是怎麼想得出來的!想必是在“為尊者諱恥,為賢者諱過,為親者諱疾。”所嘗到的“甜頭”的鼓舞下,像唐代詩人賈島騎毛驢作詩那樣,反復推敲所獲得的豐碩成果。
其實諸如此類遣詞造句絕活何止這“國有資產流失論”一說,還有多著呢!如有些公僕,由於實施“三拍決策”,動輒給國家造成幾百萬、幾千萬、甚至多少個億的重大經濟損失而毫無愧疚,輕飄飄的吐出一句“交學費”便完事大吉了。是呀!現在是商品社會,上學豈有不交學費的?交學費學經驗,天經地義嘛!誰敢說個“不”字?還有一種更為幽默的說法,如把用公款出國旅遊,遊山玩水稱之為“出國考察”。“出國考察”這說法有多好聽啊!其內涵和外延要多大有多大,要多豐富有多豐富。是呀!不學習他國經驗,怎麼發展?所以,用公款出國旅遊理直氣壯。還有,將工人掃地除門,叫“買斷工齡”,為的是“減員增效”;把“失業”稱為“待業”,為的是證明“優越性”永遠不會產生“失業者”云云,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然而,美麗的語言永遠不可能讓醜陋的現實變為美麗,更不可能為執政者增加一道亮麗的政治風景。因此,諸如“國有資產流失論”一類的說法應該休矣!否則,正如蘇軾在《東坡志林》中所雲:“僧謂酒為般若湯,謂魚為水梭花,謂雞為鑽籬萊。”有的僧徒道士酒足飯飽後還恬不知恥地宣稱:“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其實,如此這般,“竟無所益,但自欺而已,世常笑之。人有為不義而文之以美名者,與此可異哉!”難道說我們的某些理論家還要繼續做當年蘇軾所斥責的僧徒道士嗎?
2004年1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