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圓OOOOO》是一個畫展的題目,單看命題你或者會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個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即使在看過展品以後,你也可能以為這不過是一個油畫展覽,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它不單純是一個畫展—它展示的其實是一個本地新成立的畫會、一批有志從事繪畫創作的年輕畫家的啟航禮。在這個凡事都以創新科技掛在咀唇邊的年代,竟然有人捨棄追逐潮流,反而要由傳統繪畫出發,尋找他們心目中完美的圓形,這份志向叫人另眼相看。
《不圓OOOOO》的五位展出者畫家包括陳偉傑、劉兆聰、吳燕琳、蔡曉瑩和徐詩翎,皆為新晉藝術組織「繪畫開方」的創會成員,我有幸見證組織的誕生,亦曾與部份會員共課,所以對他們在繪畫藝術上的抱負,也算是略有認識。可以說,五位年輕畫家都是剛踏出藝術學院的校門,對藝術創作仍有一份憧憬,即使面對工作、家庭的負擔,仍堅持全情投入,甘願花時間、金錢、心機成立畫室,或全職或工餘的不停繪畫,不論成績如何,單是這份對藝術的執著,我覺得經已是一個很動人的藝術情節。
我相信「繪畫開方」的成員深諳發表作品的重要,所以由草創初期他們便已努力籌備展出,不過短短一年間,各成員都先後完成不少作品,希望透過畫作訴說他們對藝術的心聲。固然,初出茅廬的青年藝術家難免帶點稚氣,要批評他們作品的,總可說「有進步空間」一類的空話,不過我想指出的,是單從這次展出的作品,經已可約略窺探到這批青苗待長的畫家,其繪畫風格原來亦漸見雛型。
以劉兆聰為例,他是少有全身投入繪畫的成員,甫出道便以擅繪巨幅油畫一鳴驚人,初期的旺角黑夜系列描寫佔領行動期間的城市躁動氣氛,到今次的深水埗夜觀,以抽離顛倒的角度看本港基層集中地,其實都是一脈相承。劉今次的作品,放棄了使用巨幅的畫架,但斜角式構圖(diagonality)的大膽使用,同樣營造了很強的空間感,天花亂墜的佈局,望著畫作久了,真的令人有目眩的感覺。我曾經問劉兆聰何以獨愛繪畫黑夜中的城市,當中是否有些隱喻,如今看了他以顛覆構圖方式描繪的深水埗夜色系列,彷彿為畫面建立了新秩序,以鬧市黑夜和秩序為題,又真的很貼近當今現實環境狀況。
「繪畫開方」的另一成員吳燕琳的自然景色,與劉兆聰的黑夜鬧市可謂大相逕庭。吳的風景畫靈感來自她穿梭香港和大陸之間的旅程,透過描繪旅途中所見的一些風景,勾畫大自然與城市發展的矛盾。吳燕琳的風景畫吸引之處,並非在於她以名山勝景入畫,反而她喜選取一般為人所忽視的景觀,如崖上的小路、鐵絲網外的野花,一些在現今社會急促發展下,變得幾乎毫無價值的瑣碎小事。然而,有一點我們不能否認的,是這些一花一草皆屬於大自然一部份,至於它們最後被保留抑或被丟棄,不過是人在作崇罷。很明顯,吳傾向把畫面構圖平面化(flattening),令到畫框內的空間非常壓縮,這份抑壓的感覺是否她心情的反射,我不得而知,但對觀者來說,卻是非常直接、有感染力的視覺和心理效果。
至於蔡曉瑩描繪以兒童為題的畫,雖然筆法諧趣又略帶誇張,但稍為用心思考其內容,便知道作品的對象不是兒童,而是成年人的世界,以至我們無法逃避的社會制度。我認識的蔡曉瑩年紀尚輕,但她筆下展現的兒童世界卻是沉重的,畫中兒童的刻板、沉鬱、無耐是否這一世代的心理射照呢?當輿論仍在一窩鋒去批評年輕新生代如何不濟的同時,究竟又有幾多人肯放低成見,認真檢視社會問題的根源呢?
同樣繪畫人物的陳偉傑,以近乎抽象的手法演繹他對功夫的理解,雖自詡花拳繡腿,但每一筆每一劃都顯示了他對繪畫功夫的執迷。以我所知,陳花了接近兩年時間去研究功夫和藝術美學的關係,兩者似風馬牛不相及,但如果你有看過周星馳的少林足球,必定會明白中國功夫的深邃哲理,放諸四海亦可。過往我曾與陳偉傑討論過功夫與美學,在理論上有點切磋,大家都深明這是一門有待考究的學問,故此他今次展出的繪畫,未必是完全成熟之作,將之當作實驗性作品看待,相信比較合情理。
眾成員之中徐詩翎算是較為慢熱,她的枯萎花朵作品基本上是以往吊鍾花的延續,以放大特寫的角度,描繪植物的形態,游走於寫實與抽象之間,其意念某程度上和陳偉傑的相近。
我曾笑說「繪畫開方」的成員目前的工作近似開荒,以一顆熱熾的心在開墾自己的藝術天地。藝術創作路途漫長又修遠,沒有隔夜可催生成長的靈藥,有的只是孜孜不倦,樂此不彼的鬥志。既然《不圓OOOOO》踏出了第一步,撤出了第一顆種子,我很期待在不久將來,會見到這五位青年藝術家有豐碩的成果,為繪畫藝術開寫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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